后来我们得了一个名号叫”游弋二人组”。当然我并不在意,我所在意的只是每一次柯蒙的打扮,每次都不同,繁杂多样。
而我的印象里,有一个统一的形象,那就是一个垂着刘海的感性女子,用躲在另一侧眼睛偷偷的注视着我,而在我发现时她会自然的笑笑,然后又低下头去品味自己的害羞。
我感觉生命充满意义,我在这段时间内抽空去看了一下老朋友们,他们仍然在为生命缺乏意义而感伤,为每一天的钱不够用而伤感。
这样的生活继续了一个月,又出现了问题。问题主要在于我并不清楚柯蒙这个女孩,而我忽视名花必有主这个道理。在这一个月里,在校园的某个角落的某个被阴暗遮住半边面孔的人在注视着我和她,怒火中烧。
这个问题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一天持续性的暴发了。结果就是我收到了一封邀战书,这封信让我足足一天以为自己活在中世纪。
书信内容如下:
你小子:
好啊,为爱情决斗吧。明天下午3点学校树林中央。
——月祭
最令我纳闷的是落款。而最让我犹疑的是后面的“祭”字。我联想到一个身着黑袍,隐没在黑暗中的杀手人物,一刀结果了我的性命,而整个过程中我的血没有落下一滴,之后丝丝红线在天空飘。
我难以决定是去还是不去,在毫不知情的柯蒙过来看了我一下之后,这个问题变成了是带刀去还是不带刀去。
这个问题三分钟后又变成,是带水果刀去还是带剪刀去。我忽然想到了每天在校门口卖西瓜的那老头,萌生了去向他借的念头。
结果是我没有带刀去,因为我没有水果刀,而带剪刀去很让人怀疑我是去自杀。
一月的天空似乎是为我准备的,也正应了那落款,四野杀机。而杀机还极为恐怖在我心里植下种子,并不断的伸长,很快的撑满空间。我感到无以复加地痛苦。
偶有鸟飞过,在我看来那应该是乌鸦或是秃鹰。这个问题让我停下来想了很久。
之后我终于到了树林。所谓的树林就是霸占了几百多平方米土地的树木,这些树木已经在三个月的寒梦里睡死。而寒意现在几乎已经在我的血管里胀破。
我远远望见有些人影,在树林里一晃而过。此后是一团团雾气,在树木间冲撞。我满眼恐惧,四肢已不听使唤。
接着是足足一大帮的人影,定格在我眼前。我大吃一惊。
“不是说3点吗?”有人问。
“是啊,还没开始。”有人回答。
我又回到了中世纪,并且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我觉得这么一个人肯定是刚修完欧洲史,并且对骑士极为痴迷。而我则不然,对于骑士我的第一感觉是:
一群神经病。
而这就是所谓的现实主义。现实主义碰上了浪漫主义,顿时化身为恐怖主义。
接着是树林里涌出了一大帮人,看样子都是来观看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像足了阿Q。
再接着是人群中挤出一人来,披头散发,颤巍巍地站到我面前。
难道就是他?我心里纳闷。
一个女生尖叫起来,我大吃一惊,眼睛在他身上搜了一遍,但没有发现异常,正疑惑间,他向前,从后面抽出一把刀来。
我从中世纪遁入武侠小说中。
我觉得他将会说一句话,譬如:
“拿命来。”
“还我女人。”
“你这厮找死。”
等等等等。结果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从凌乱的发稍间探出眼神来,直勾勾地看住了我。
我感觉晚冬寒意又叠了几层深。手不停地冒汗。
“我爱她。”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接着他把刀扔地上,坐了下去。这时我才发现那不是刀。而是一封信。
我很诧异自己居然会把信看成刀。
接着是柯蒙从人群中挤出来,蹲下去抱住了眼前那人,啜泣不已。
我感觉被人耍了,被人耍了一个世纪。人群熙熙攘攘,只是没有人靠前。这一幕像是歌剧。
柯蒙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莫名。
从此我恨死了中世纪、骑士还有武侠小说。
然后我在宿舍又寂寞了近一个月,期间开始和老朋友们思考爱情的意义。后来我们换了个话题,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我们一致的答案是没有意义。
再后来有一个家伙在图书馆里看到了一本诗集,从里面找到了这么一句: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我们觉得这个诗人实在很有预见性。这些诗句说明了一个道理,生命和爱情都可以拿来卖的。
我们开始思考怎么卖,这个问题我们又想了很久。最后有一家伙拍案而起惊呼:
“这句诗里有诈。”
我们慌忙把诗集从灰尘里翻出来看,经此人指点终于明白。
对于某些人生命诚可贵,对于某些人爱情价更高,原因是前者爱情卖不出去,后者生命没人要。
而此时我们面临期末考。
我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我不能忍受一个中世纪的骑士抢走了新世纪的女人。这是耻辱,我想。
然后我们开始商讨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目的是,找回失去的柯蒙。而这个计划的目的和内容是一样的。接着是一个刚好路过我们宿舍的人开始四处传播,说我们要找回失去的荷尔蒙。为此我们宿舍受到了校医室的密切关注。
后来我决定独自行动。我认为应该先去找那个男的谈谈。
我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那男的叫罗行。我的第一反应是“裸行。”
经过别人的解释,我才明白是骡行。对此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百度查找”骡”这个姓。
几经周折,我才成功的约了他出来。时间定在某日的夜晚,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夜晚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夜晚。
片区断电一个晚上。
我们俩人见面后在夜底下摸黑潜行。我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赤裸裸的夜行,简称”裸行”。
我们摸黑进了一家以烛代灯的咖啡吧。由于视觉障碍,我们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人,只是慌忙的找了张椅子,缓了缓神,瘫坐上去。
服务员在茫茫暗海里找到了我们,给我们点了根蜡烛。我们嘘叹着光明的美好,一边搜索着话题。接着是尴尬的几分钟静默。
夜空零星的布置着几点憔悴的星光,在一幕黑暗里炫耀自己的渺小。我们突然感觉有种对影成群的味道。眼神偶然相遇,无语。
就这样我们静坐了一晚上,不少资深吧员断定我们是某些神秘教会的教徒,也有人认为我们是同志,而更多的人保持了一致:
“两脑残。”
我们开始回顾这个计划,大家纷纷发现了问题,争先恐后地说了出来。给我的感觉却是被一伙人联合给耍了。
我决定独自修改这个计划,并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而结果就是我开始被孤立,呈现出女人跑了兄弟没了的悲惨局面。
而在我失去希望时,一丝息希望重新点燃,像一副裸照诱惑着我那脆弱的生命。
柯蒙打了我的手机。
我开始便捏造出许多可能,譬如打错电话,半路上遇见色狼想拨110却不幸按错;譬如生日聚会,一手机的人都给请去了;又譬如今天是某某节日,一条短信连环群发,如垃圾广告般打击了一片人。
当然我也有往好的方面想,譬如遭遇失恋,激动中开始回忆旧好,尽管我觉得她被人甩的几率只够得上甩人几率的尾数;譬如感到孤独,需要人安慰,尽管我明知找谁都不可能找我。
而后来发生的事出乎上帝的意料。就在我伸手接过手机,颤抖的拇指在接听键上摇摆不定时,手机的铃声戛然而止。
这时我唯一的想法是,生命没有任何意义。然后是整个宿舍的人劝了我一个晚上,其中包括一个从图书馆借来一本《毛主席语录》跟我说:
“同学,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成为了我整个晚上盘绕在脑壳上的唯一一个音符。
第二天我约了老朋友们出来,继续讨论生命的意义。然而没有人赴约,我当时做了很多猜测,比如说他们已经获得了生命的意义。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一生就是一个失去生命的意义到失去生命的过程,此外别无一物。唯一一个有可能成立的,就是这伙缺乏意义的人此时缺钱。从此我们不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