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颖禅师回答道:“诸佛如来说法,向无中说有,如眼见空华,是有还无;太尉现在向有中觅无,无中现有,实在堪笑。如人眼前见牢狱,为何不心内见天堂?忻怖在心,天堂地狱都在一念之间,善恶皆能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
太尉:“心如何了?”
昙颖:“善恶都莫思量。”
太尉:“不思量后,心归何所?”
昙颖:“心归无所,如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太尉:“人若死时,归于何处?”
昙颖:“未知生,焉知死?”
太尉:“生则我早已知晓。”
昙颖:“请道一句,生从何来?”
太尉正沉思时,昙颖禅师用手直捣其胸曰:“只在这里思量个什么?”
太尉:“会也,只知贪程,不觉蹉跎。”
昙颖:“百年一梦。”
太尉李端愿当下有悟,而说偈曰:“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
滔滔汴水,隐隐惰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和尚与小偷
儒家讲求“有教无类”,刑法追求“有期徒刑”,佛教主张“普渡众生”。
以前小张住在旧居,每次上下班总要经过一个路口,路口边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挺拔屹立,浓荫蔽天。
不论晴天或风雨,不论早晨或黄昏,他总看到一位年轻和尚默默地站在大树下托钵化缘。尽管路口霓虹闪烁,车马喧嚣,他总是紧闭双目,纹丝不动地伫立着,他的神态与毅力,深深地令他折服。
树下常有两三位蓬头垢面、敝衣褴褛的小孩在追逐嬉戏。有一次,小张无意中发现小孩竟公然窃取和尚钵里的缘金,而和尚却视若无睹。
往后经他仔细观察,小孩的偷窃行为并非“偶然”,而是一种“习惯”。和尚的缘金竟成了他们固定的一项收入。小张气愤至极,真想将小孩绳之以法。但几经思量,最后还是成全了和尚的慈怀。
不久小张迁了新居,就再也没有经过那个路口,以上的小事也就逐渐在脑海里淡忘。前天,他无意中又经过了那个路口,发现那位和尚仍然默默地站在那儿化缘,但旁边多了两位小沙弥。当他迈前仔细一看,发觉竟是那两位偷窃缘金的小孩,骤然间,他若有所悟。
儒家讲求“有教无类”,刑法追求“有期徒刑”,佛教主张“普渡众生”,无形中,小张又上了一课。
吃茶论禅
茶余饭后,闲暇之余,看三五则公案,悟几多许禅机,比之于灯红酒绿、落寞狂欢,本身就多了几分恬淡与飘逸。
松山和尚和庞居士一起吃茶。
居士举起茶托子说:“人人都有份,为什么说不得?”
和尚说:“就是因为人人都有,所以说不得。”
居士又问:“既是如此,老兄为什么却能说呢?”
和尚回答道:“总不能不说吧!”
居士点点头说:“当然!当然!”
和尚就端起茶杯吃茶,居士不满道:“老兄只顾自个儿吃茶,为什么不招呼客人一起吃呢?”和尚假装糊涂:“招呼谁?”
居士一指自己的鼻子,说:“庞公!”
和尚却不进这个圈套,答道:“何必再招呼呢?”
后来丹霞禅师听说此事,就说道:“如果不是松山,险些就被这老翁捣乱一场!”
庞居士听到这话,就托人传话给丹霞禅师说:“为什么不在举起茶托子之前就领会到呢?”
不得其门
禅道无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尊师重道、报效师恩的千古美谈,当是我们立身处世的楷模。
古灵禅师在百丈禅师那里开悟后,因感于剃度恩师的引导,就回到原剃度师父的身边,准备随缘回报。
有一次,师父洗澡,古灵替他擦背,忽然拍拍师父的背说:“好一座佛堂!可惜有佛不现。”
师父听了便回头一看,禅师赶紧又说:“佛虽不现,但会放光哩!”
师父却冥想未悟。
又有一次,师父在窗下读经,一只苍蝇被纸窗挡住了,飞不出去,把窗纸撞得很响,显出一副不把纸撞破就势不罢休的样子。古灵禅师的禅思触动,便作了一首诗偈——
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太痴。
千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听到弟子言语怪异,师父于是询问弟子是何缘故?古灵禅师便将悟道的因缘详细告知了他。师父得知真相后很感动,就反过来请弟子开示,终得开悟。
一休烧佛
当你想祈祷时,所有的东西都是佛。
有一次,一休在一寺庙里借宿,晚上很冷,寺庙里有三尊木头的佛像,所以他烧了一尊来取暖。有一个和尚知道了——他睡着了,这是在午夜,夜里非常冷——他感觉到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所以他看了看。
佛陀正在火中燃烧着!——这时一休正舒服地坐着,烤着手。那个和尚快疯了,他说:“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一个疯子?——这还以为你是一个佛教的信徒,所以我让你呆在寺庙里,而你竟做了最亵渎的事。”
一休看着和尚说:“可是我在里面的佛陀感觉到非常冷,所以这是个问题,是用活的佛陀来供奉木头的佛陀,还是用木头的佛陀来供奉活的佛陀,我决定供奉活的。”
那个和尚当然是气疯了,一休在讲什么他根本听不进,他说:“你是个疯子,你从这里滚出去!你烧掉了佛陀。”
于是一休开始拨弄被烧着了的佛陀——只有灰了,佛像几乎完全被烧掉了,他开始用木棍来拨弄。和尚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休说:“我正在找佛陀的骨头。”
那个和尚笑了,他说:“你不是个傻瓜就是个疯子,你完全是疯了!你在那里无法找到骨头的,因为这只是一个木头的佛陀。”
一休也笑了,说:“那么请拿另外两尊来,现在还是非常冷的,离早上还早呢。”
天一亮他立刻走了出去,走出了寺庙。整个早上他只是坐在寺庙外的路旁——敬拜一块儿石碑,放上一些花,他祈祷着。那个和尚说:“你这傻瓜!晚上你对佛陀不恭敬,你干了什么?你犯了罪了,现在你又在对这块儿石碑做什么呢?它又不是一尊佛像。”
一休说:“当你想祈祷时,所有的东西都是佛像。在那个时候,内在的佛陀感到非常冷,在这个时候,内在的佛陀感觉到要祈祷。”
禅与巴掌
禅宗参学之法,动则就是打骂,其实禅者的温和洒脱和打骂的行为皆是禅道,只不过打骂表达禅道来得凌厉,让你彻身彻骨容易感受罢了。禅者的风范,能屈能伸,打破茶杯,把它捡起来;泼出的茶水,可以把它擦干,这还不够体悟吗?
有一学僧拜访越溪禅师,问道:
“禅师!我研究佛学、儒学二十年,但对于禅道却一窍不通,你能开示我一些吗?”越溪禅师并不开口,只是迎面打了他一巴掌,吓得学僧夺门而出。学僧心想:真是莫名其妙,我一定要找他理论。正在生气的学僧在法堂外碰到首座老禅师,老禅师看他一脸怒相就和蔼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吗?到我那里喝杯茶吧!求道的人有什么事值得生气呢?”
学僧一边喝茶,一边开始抱怨越溪禅师无缘无故地打他。当学僧这么一说时,冷不防老禅师立即挥手也打了他一巴掌,手中的茶杯“哗啦”一声摔在地上,老禅师道:
“刚才你说已懂得佛法儒学,只差一些禅道,现在我就用禅道供养你了。你知道什么是禅道了吗?”
学僧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老禅师又追问一次,学僧始终答不出来,老禅师道:“真不好意思,就让你看看我们的禅道吧!”说完,就把打碎的茶杯捡了起来,然后拿起抹布,把刚才洒了一地的茶水擦干,接着又说:“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什么禅道呢?”
学僧终于体悟,“禅道”即在身边!从此便在越溪禅师座下参学。
不病的体
说到生病,色身肉体上自然有生老病死,但法身本性上就没有生老病死,色身肉体不离法身本性,法身本性亦不离色身肉体,但如何从色身肉体上悟法身本性呢?
洞山良价禅师,浙江人,俗姓俞,二十一岁受具足戒,曾亲近过南泉、灵佑、灵岩等禅师,后因见水影而彻悟。
洞山禅师行脚参访的足迹遍布江西、安徽、湖北、湖南各省,最后在江西洞山普利院十年,盛开化门,接引学子不计其数,最为杰出者首推云居道膺禅师与曹山本寂禅师。洞山禅师六十三岁将圆寂时,曹山禅师问他道:“老师身体有病,是否还有不病之体吗?”
洞山禅师道:“有!”
曹山禅师再问道:“不病之体,是否看得见老师呢?”
洞山禅师答道:“是我在看他。”
曹山禅师不解,问道:“不知老师怎么样看他?”
洞山禅师坦白说道:“当我看时,看不到有病!”
这意思是说,色身有病,可看可知;法身无病,就不可看不可知了。
不久,洞山禅师就感到身体不适,便开始洗脸沐浴,披上袈裟,敲钟向大家辞别后,端坐着不再呼吸。学僧们看到这种情形,都忍不住地大哭起来,甚至有人责怪曹山禅师,硬把洞山禅师逼死了,此时洞山禅师突然张开了眼,对哭泣的学僧们说道:“夫出家心不依物,是真修行,何有悲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