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业投资中,利益和风险就像一对孪生姐妹,它们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所以,降低投资风险,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进行多元化经营。所谓多元化经营,就是不把所有的资金都集中投资在一项事业上,否则风险太大,一旦此项目失败,就会全军覆灭,投资就像是打了水漂,一去不回。如果把资金投资在不同的几个项目上时,它们的风险不尽相同,有的大,有的小,一旦风险大的项目投资失败,遭受的损失还可以由获利的项目来加以弥补,一旦大项目获得成功,则可以得到高额的投资回报。所以,要降低风险就一定要有自己的投资组合,这就是分散投资的好处。
尤其是当手握一笔数目不菲的资金,需要将它进行运作并获取利益的时候,此举更为重要。有了钱,就要把它用起来,但一定要降低投资的风险。
虽然一百多年前的胡雪岩没有接受过现代管理学的教育,也没有修过哈佛的MBA课程,可他显然是一个出色的资本运作高手和风险投资家,他的经验依然值得后人学习。
纵观胡雪岩所涉及的领域,不可谓不广。他从自己的老本行——开钱庄入手,一步步发展到制药、生丝、房产、粮食、货运等行业,真可谓胜者通吃。当初,胡雪岩在生意上有了起步之后,他又马上想到了另外一项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大生意:他准备借用漕帮的人力、漕帮在水路上的势力以及他们拥有的船只,揽下公私货运,同时以松江漕帮在上海的通裕米行为基础,大规模贩运粮食。
由于投资水路运输利润巨大,当时的上海早已成为官私、中外海河运输争斗的焦点。再者,胡雪岩大规模贩运粮食本身也有大利可图,因为动荡的时局已经为他准备了三个绝好的条件:
其一,太平军沿江东下,战乱之中,大片良田撂荒,粮食减产,米价必然大涨,贩运粮食必会有利可图;
其二,兵荒马乱,战事日紧,许多地方连成熟了的稻子都无人收割,更别说往外地运送了。此时正好借助漕帮的人手和水路势力,抢运粮食,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具备了,说不定还能弄成个没有竞争对手的独门生意。
其三,清军与太平军的大战势在必行。粮食无论对交战的哪一方都是大事,双方会在同一块地面上进行拉锯战,要是自己能够抢运出粮食,不让太平军得到,必然会得到清军的支持,运输也会顺利许多。
有了这三个条件,生意哪有不成的呢?
如果是一般人,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一定会想到收缩投资战线,以求自保。可胡雪岩想到的却是发展,在乱世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条条投资的快捷方式。任何投资都有风险,有时候,只有高风险才能带来高收益,所以,在学会规避风险的同时,也要学会利用风险。要做到胆大心细,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有了资金,就要把它用出去,以钱生钱。同时,还要不断地以投资的方式扩展自己的经营范围,获取更大的利润。如果有了钱不想用或是不敢用的人,那他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在经济领域里翻江倒海、大有作为的成功人士。
反观胡雪岩的发达过程,他能由白手起家,在短短的几年之中就成为富甲一方的豪富,在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他能不断地开拓自己的投资领域,而不是仅限于某一门某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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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与近代金融
看谁挺得久,看谁先撑不住,胡雪岩敢想敢做。
同是坐庄,也有高下之分。像胡雪岩一样,敢作敢当,一人做事一人担,知道自己在坐庄、在赌命,不拿“投资价值”来唬弄老百姓的,才配叫光棍庄家。而其它一些庄家,坐庄却不敢承认,拼命想把监管层和股民拉上同一条船,就属于半吊子庄家。
胡雪岩以其阜康系列的迅速崛起和倒下,写就了一部光棍庄家的悲剧。德隆系自称中国的“巴菲特+杰克·韦尔奇”,要打造中国的伯克希尔·哈撒威和通用电气的“半吊子庄家”,也同样迅速地崛起、倒下,只不过这次不是悲剧,是闹剧。
德隆毁于股市的坐庄,而胡雪岩的阜康系,则毁于在生丝贸易上的坐庄。从坐庄的成功概率和眼光、气魄、格局来讲,胡雪岩的坐庄,要远胜于德隆。胡雪岩确实垄断了对下游来讲很“要命”的原材料资源——生丝,他知道对手是谁,知道自己如果无限期地硬撑下去(尽管这不可能做到),洋人就可能被迫高价接货。而德隆不同,证券市场股票筹码的供应,理论上来讲是无限的,即使他们可以无限期地硬撑下去,也只能独自举重,别人会绕过他们,寻找不断上市的性价比更高的新筹码。
胡雪岩于1870年开始进入生丝业,而那次导致他破产的坐庄生丝,是从1881年开始的。胡雪岩不断地囤积生丝,到了1882年,已经囤积了8000包,超过了上海生丝全年交易量的三分之二。不出他所料,市面的生丝价格,果然被抬上去了,但是,胡雪岩仍然不满足,他自恃手上控制着阜康钱庄和当铺,俨然“金融控股公司”,后备资金充足,所以不但不抛出生丝,反而继续囤积。
与胡雪岩对峙的对手,也就是生丝的买家——缫丝工厂,很大一部分属于洋人。当时胡雪岩的判断是,缫丝工厂如果买不到生丝(原材料),工厂就无活可干,无货可卖,所以,他们迟早要买生丝;而中国的生丝,一半都抓在他手里,要想买生丝,就必须得买他胡雪岩手上的生丝。这就像两个人比憋气,看谁憋得久,看谁先撑不住,胡雪岩当时认为自己的“气”比较长。很可惜,最后先撑不住的那位,却是胡雪岩自己。
时下有些庄家,常常要找出无数条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股票筹码如何地具有“投资价值”,然后生搬硬套、寻章摘句地拿一些国外投资学的东西来吓唬人,唬弄老百姓,不但可笑,而且可鄙。而胡雪岩则不啰嗦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告诉外商:中国的生丝,抓在我胡雪岩手里,你要想买,就得出高价;如果嫌贵,那就看谁能挺得过谁,这才叫“光棍”庄家的气势。
1883年的胡雪岩和2004年的德隆,运气都不太好。德隆遇到了一连串的宏观经济、金融市场的压力,而胡雪岩面临的困难,比德隆大得多得多。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法国兵船开入吴淞口拦截检查船只,人心惶惶,上海的银行、票号、钱庄等金融机构,都收紧了资金;各路企业都感觉到周转不灵,人人都相信手握现金是上算,已经有几家小钱庄率先倒闭,如同在德隆之前倒掉的那些庄家。可是,中法战争从酝酿到爆发,绝非一夜之间的事情,胡雪岩完全有时间未雨绸缪,可是,他此时已经决定,一赌到底——“赌命”。所以,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决策都一样:死撑、硬挺,继续赌命。他知道,自己已经选择,已经下注,这个赌注意味着什么。
当时上海房地产投机泡沫的破灭,是另一件“不巧”。著名的民族资本家徐润,就栽在这次地产风潮中。当时上海房地产牛气冲天,大商人买地、盖房出售、再买更多的地,以为这个赚钱的魔术可以永远变下去。地产大鳄徐润甚至已经着手到伦敦招股上市。可是,1883年上海地产泡沫破灭,价格大跌,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在观望,没有成交量,削价抛都很难抛出去。炒房的资金,很多来自于票号、钱庄的贷款,甚至来自于挪用公款,大家都拖不起,所以,破产者比比皆是。这样一来,市面更萧条了。
更加不巧的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大股灾,也在1883年发生了。这次股灾之前,上海出现了第一次股票牛市,首当其冲的是矿局股票,这是“资源类股票”,往下挖就是钱,很有一点“投资价值”。可是,事实并不如此简单。1883年7月上海的股票价格开始大跌。这些炒股的资金,很多都来自于钱庄,而钱庄的钱,则大多来自于山西票号和外国银行,外国银行在当时的上海金融界,发挥着现在中央银行的部分功能。外国银行此时收紧银根,催收贷款,大家割肉不及,哀鸿遍野,一大半的钱庄倒闭破产。
胡雪岩之所以能够在失败之后,仍然成为传奇和偶像,就在于,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光棍庄家。他在阜康系倒下之后,不逃跑,不回避,不作困兽之斗,不拖累别人,老老实实地呆在杭州,帮助托管阜康、清理残局的清朝政府料理残局。胡雪岩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后果,当尘埃落定之后,他平静地在自己家中死去,为他的光棍庄家生涯,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