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挖了何首乌和商陆根绑成两捆一前一后的搭在肩膀上。
了了看了周杨一会,得出还是很蠢的结论。带着周杨往一条很细的小路上走。
俩人出林子的时候正是中午,前前后后为一些不知道真假的猜测折腾到了暮色四合。
初春寒意没消,一条曲径的羊肠道,涉足的人很少,冒点芽的嫩草被俩小孩踩回去,四周还有点稀疏的树,零散的东一颗西一颗,看着没有章法,细细研究又觉得里面有乾坤。
周杨穿的还是在了了家里找的那一套衣服,大的能盖住屁股,两天的跋涉衣服看不出来原型,原先藏青色的衣服现在完全变成灰色,过长的衣服下摆不知道被什么扯成一条一条的,周杨前后各一捆不知道什么的植物根,赤红赤红的。
夕阳照在小孩黑黑的除了眼睛看不出五官的脸上,从小孩的眼里折射出来,小孩大约还是心理有点委屈,时不时的转身看看后面跟着的个子矮一点的小孩。
后面的矮一点的小孩脸上挂点漫不经心的笑,左顾右盼,步子迈的很慢,有穿云拂叶掐花折柳的悠闲,他时不时看看前面的小孩,时不时研究研究旁边不知道为什么立在这个方位的树。
前面的小孩偶尔走的方向与他计划的不一,他便出声提醒,前面那小孩虽然面有不忿,对后面小孩还是言听计从。
这一条路是四周方圆唯一的一条路,细细长长,路上有点嫩黄色的小花,在夕阳下被照成橘色。了了好心情的掐两朵,一朵别在周杨的头上,一朵按在自己的头上,了了觉得如果有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很蠢。
周杨对带花的不满再看到了了头上的同样的一朵后就消失无踪了。
他俩手一前一后的扶着,怕辛辛苦苦挖出来的不知道是毒是药的东西走到半道上掉了。
有鸟看到了了头上的花“啾啾”的歪着头叫了两声,了了折腰又掐了一朵冲站在草枝上的鸟做个鬼脸,上唇和下唇微阖,悠长欢快的调子响起,周杨停下脚步看了了眉眼平和的吹小调。
了了同周扬不一样,脸上有点灰,还不至于辨不出来五官,单眼皮,眉眼细长,五官看起来有点寡淡,很像某种沉睡的植物,在日月交替更迭里集聚起来奇异的魅力。
鸟儿听的兴起,扑棱起翅膀围着了了转了两圈,一个俯冲啄起了了头上的花摇摇晃晃的飞到最近的树上。
周杨看着了了扁着嘴巴冲树上的鸟竖起中指,口里的小调却是没停。
气氛实在是温柔,了了嘴角溢出鲜血的时候周扬还以为了了实在同他开玩笑,毕竟了了这样捉弄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了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周扬方才觉得不对,丢下不知道是毒是药的东西三步两步的跑到了了身边。
“你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么?”周杨的表情看起来是想哭。
了了只觉得心口有一股腥气,压得浑身难受,他想说话让周杨不要担心,因为除了口中的腥气,他还没有觉得身上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谁知刚张嘴“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比赤红的商陆根还要刺眼。
周杨这回是真的要哭了,他伸手捂住了了的嘴巴也挡不住指缝溢出来的鲜血。
了了会死么?周杨还看着刺眼的血,不觉胸口也有一股血气翻腾。
“周杨。”了了发觉周杨的不对,连忙叫道,“周杨,我没有事,你看看,我好好的。”了了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冲周杨咧嘴,血液染得整个口腔都是红的,了了的这个笑实在是算不上好看,“我没有事,”了了又重复道,拉着周杨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它还在跳,不信你摸摸,它还在跳,我不会死的。”
许是“死”这个字吓着像是失魂一样的周杨,他突然捏着了了的手,握的紧紧的一字一顿“你不许死!”
“我不死。”了了强咽下去冲到喉咙口的血,扯开笑容问“杨子,听的见我说话么?”
“听得见。”周杨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了胸口上的血。
“你有什么难受的么?”了了伸手想默摸摸周杨的额头。
周杨不知怎的,心里有点莫名的恼怒,头微微侧了一下,躲开了了的手。
了了忍着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他需要清醒。
“我没有事,周杨,刚刚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不吐出来才是大问题。”了了耐着心抓住周杨的手腕替他号脉。
周杨看着了了惨白的脸,没躲开。
他不想躲开了了,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了了,可他恨极了这个人什么都不跟他说的模样。
早先是,现在还是。
脉象坚实有力,重按亦有,除了有点实火盛,没有别的问题。
了了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好点了。
周杨站着不动,眼睛直直的盯着了了。天已经变成夜蓝色,西边一点的地平线虚掩一层橘黄,周杨的眼神实在亮的有点吓人,了了有点拿不准这人还是不是周杨,他抬手在周杨的眼前晃了两道,被周扬一把抓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杨用力的抓住了了的手,眼睛很亮,里面有不可言喻悲伤。
这是周杨,了了在心底笃定。
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了低着头没答话,周杨嘟囔了一句什么,了了没听清。
只见周扬把了了小心翼翼的背起来,挖的药材也没忘记,横过脖子悬挂在胸前。慢慢的往前走。
了了用手抱着周杨的肩膀,头歪在一边,正好看见西边剩下的最后一抹余晖。
出来了,这本该是高兴的狠的事情,咂吧着嘴里的腥气,了了的心里突然就沉了起来,后头的路黑漆漆的没影,前面的路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了了看着月亮投下来的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脖子转转,东边黑漆漆的,西边红彤彤的,不知谁胜的过谁。
了了脑子里闪过一句戏词,:你看那跨清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于情于景都不该是这一句,太悲。
了了紧了紧抱住周杨肩膀的手,暗笑自己的不衬景,小时候背过的百十来首古诗词,偏偏却只想起了这一句。
可到底从脑子里略过,两个人又都是一身的血气,了了感觉有点冷。底底的唤了句“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