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杨扭头应了一声。
“周杨。”
“嗯。”
“你累不累?”
“我累了你就能自己走了?”周杨把了了往上颠了颠,声音听起来有点愉悦。
了了也笑开了,“作为我的跟班的你,就应该有背我的自觉性。”
周杨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只能尽力在这些事情上给了了安心。他底底回答了一声“是!”里面隐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执着。
他还小,懂得还不多,在了了不怎么合适的教育方针下催的心智有点早熟,比同龄人聪明也知道的多的多。
可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能一年掰成两年来过活,有二十岁人的心智。
他知道了了瞒着他的很多,他也想问出来甚至是自己找出来,可他还太小,除了毫无怀疑的相信了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信任了了,依赖了了,见不得了了委屈吃苦,还有一点怨了了。
怨了了每回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守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知道了了在尽力的教他,他每一回都学得很认真呢。
等我长大,他在心里暗暗的说。
了了快要陷入睡眠状态,意识在不知道是哪的混沌空间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林子困不住自己,出来林子却弄成了一个血人,到底是哪出的问题?
了了细细的把所有的可能和偏差过了一遍,最后落到了周杨挖的何首乌上。
林子里的阵和林子外的局不是一个人设的。如果林子里的阵是护人,那林子外的局就是杀人。想要杀的是……自己这样的人。
了了一惊,从浅眠意识里醒过来。
他微微侧了头,看见周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步子迈的不大,但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甚至连自己叮嘱的何首乌同商陆的根也没有落下。
周围不算黑,中旬月亮十足的圆,算不上茂密的草丛里有很多的虫子,底底的叫。
周杨的脚步踏在草上,深有规律。
这一路走出来,是理所当然又是孤注一掷。
也许,就这样能出去了呢?
周杨背着了了到镇口破庙里的时候,了了迷迷糊糊的松了一口气,就放任自己陷在黑暗里。
这时候晨光微曦,周杨背着了了走了一夜,身上被露水打个透凉。
他空有些力气,竟不觉得太累。生了火,把供桌上铺的粗布铺在地上,下头垫了点麦秸杆,同了了一块将就着躺上去。
了了睡的很深,手脚冰凉,周杨把了了的手放在胸口捂着,脚夹在自己的腿中间,想了想,干脆把小了自己一头的了了完全放在自己身上,紧紧的抱着。
确定了了的手脚渐渐转暖,又捏住了了的手腕帮他号脉。
脉象虚浮,时有时无。
周杨换了个手,仍然是相同的脉象。
周杨心里一根弦突然拉紧,崩的他胸口疼。
说什么没事,这分明是濒危人的脉象,当我不懂是么?
周杨看着安安静静没有声息的了了,心里有一股想要冲出来叫嚣着撕扯的怒意。
周杨想质问了了,可现在他就躺在自己怀里,用力的勒紧胳膊,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周杨的心慌了起来,了了会死的这个念头让他又生气又难过。
“你不许死啊……”周杨哑着嗓子似哭似笑,轻柔的将了了拢在自己的怀里。
早晨的太阳终于从云层跳了出来,破庙经年失修,朱红色钉着铆钉的大门只剩一半,太阳透过门缝照进来,俩小孩在佛像下头窝着,萧瑟可怜。
斑驳的佛像金身脱落,露出里面泥土原色,看上去宝象庄严失了个干净,多了点不知名的滑稽。
玉衡镇口的庙在这立了百年,自从上一任守庙和尚寿终正寝后,这寺庙彻底荒废起来。
没有了给来往行人提供庙茶的和尚,过客竟是连进也不愿意迈进去一步。
只剩下一座宝象尽失的无名佛和摇摇欲坠的寺庙矗立在人来人往的镇口,像是个标志,又像是个嘲讽。
玉衡镇地处三国交界处,行事制度自有一套当地人约定成俗的章法。
它跳出三国之外又立在江湖之中,不受朝廷管束,镇上的人或都或少都有点武功底子,没有那么多规矩,这的人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这是江洋大盗和亡命之徒的最爱。
规矩在这里不算规矩,制度在这里成不了制度。
据说在这安身立命的人都要答应镇主一件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从来没听人说过,总归应该是不太难的事情,玉衡镇的人越来越多。
这的人将孔孟圣贤之道当做狗屁,行事全凭好恶,不论对错,乖张肆意。
渐渐成了三国君主心头的大患。
镇也镇压过,招也招安过,玉衡镇就像个铁疙瘩,近百年来分毫不动。
不论是迫于无奈还是别的什么,事实就是祁,宁,姜三国默许了玉衡镇的存在。独立于三国之外,不收任何约束的存在。
这来往的商客旅人不是三国通缉的要犯,就是无恶不做的江洋大盗,但不论你在江湖上还是朝廷上是何种身份,来到了玉衡镇,你就是一个步履匆忙,但求庇护的普通人。
不论是什么样的鬼怪神佛,来到这都要乖乖收起自己的爪子。
周杨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了还在沉睡,旁边有不知道那位好心人施舍的几个馒头,馒头下面压着点碎银子。
周杨没出过村子,没用过银子,只听过了了说那是钱,但具体是多少,能换多少的东西,却不知道。
周杨把脏兮兮的褂子脱了盖在了了身上,嘴里叼个馒头在庙里四处找起来。
庙后头是居住的地方,很大的一片院子,一棵老槐树下面有一口古井,木桶拦在一旁,不能用了,索性井水快溢过井口,周杨撩了把水揉揉脸,就把角落里的缺口陶罐洗干净,舀了半灌水回去。
生的火烧的只剩下点红红的火星子,周杨重新点起来挖了泥巴把陶罐支起来烧水,馒头揉碎了泡在水里面,很快就煮出来半罐稠糊糊的糨子。
“了了,了了,起来吃饭了。”周杨小心翼翼的把了了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了了强睁开眼,周杨喂一口他吃一口,饱了就扭开脖子不吃,没有问这是什么地方,也没有问周杨这是哪来的。
他的眼神涣散着空空的望着房梁,周杨一边抱着他一边点什么。
庙里的情况,还有怀里的银子。
了了听着,也不吱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周杨又给他号了号脉,虚的感觉不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