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当送水员千里迢迢地送来水时,他们热泪盈眶。他们不停地鞠躬,道谢。有个孩子细心地帮送水员擦去脸上的汗水,并拿出一瓶水递给他。送水员拒绝了,看着孩子羞涩的脸,他有种想哭的冲动。灾难,使孩子们学会了感恩。
面对记者的镜头,年幼的他们说,我们再也不会浪费水了,就算灾难过去了,我们也不会再浪费一滴水。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是啊,这场灾难带给他们的是无以言说的苦难,但我知道他们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播下了一颗名为坚强的种子。
度过一个溺水的灵魂
那是一个初冬的午后,我坐公交车准备回学校上班。我的目光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游走。我看到了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顶着一头红得要燃烧起来的头发,穿着一件单薄的图形怪异的衣服。女的头发蓬松,穿一条很非主流的牛仔裤。他们手挽手朝车上走来。
我静静地看着,越发觉得这个男生有些眼熟。等他们上车坐定,我终于想起来,这男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几年前毕业了。
嗨,你是俊凯?
男孩错愕地看着我,接着他欣喜起来,范老师?
是呀,我热切地跟他打招呼,你现在读几年级了?
他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下去,说,我六年级只读了一个学期就不读了。
我靠在椅子上,努力搜索着关于他的记忆。记得那时我是校运动队的教练。他是校运动队的成员,铅球扔得很不错,跑步也很快。怎么就中途辍学了呢?
快下车的时候,这些记忆在我脑海中忽然清晰起来。我对他说,当初你铅球扔得很不赖,跑步也很快,是运动队里的佼佼者啊,记得一次市里的比赛,你还得了第一名,当时全校都轰动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弥漫。
我又问他,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没有上班,他的脸涨得通红,说,只是这样混着。
我没有再说话。下车的时候,我对他说,有空来学校玩啊,我还是在原来的办公室。
好的,他用力地点点头道,范老师再见!他喊得格外清脆。我下车后他还探出头来,一直目送我离去。
我是在吃饭的时候,偶然和同事谈起俊凯的。他说,这孩子呀,没救了,上五年级就开始给班里的女孩写情书,后来又打架,偷别人的东西,几乎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所幸六年级读了一个学期就退学了。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那张充满朝气的面孔。我总觉得,那么阳光的脸庞不应该继续沉浸在阴暗中。
我给他写了封信,我并不奢望能带给他什么改变,我只是想尽力温暖他的心灵。
日子慢慢消逝着,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个阳光大男孩。
再次和俊凯有关联是一年后的事了。门卫递给我一张贺卡,说是我的学生寄给我的。我欣喜地接过贺卡,竟然是俊凯的!
内容很简单,就是祝我节日快乐,说虽然我没有教过他,但是是对他最好的一个老师。
不久后,我又收到一封信。俊凯说他已经在一家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尽管待遇不是很好,但是他会脚踏实地地干下去。又说,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记起、这样肯定,很感谢我,是我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是我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荒芜下去……
我不禁欣慰起来。温暖的语言如一叶小舟,也许不能承载太多的东西,但有时却足以度过一个溺水的灵魂。
看懂一场戏
晚饭过后,外婆对我说,去看场戏吧。看戏,我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反对。外婆说,戏有什么不好的?就当陪外婆去看,也是应该的嘛。
我终究还是陪外婆去看戏了。她兴致很高,忙洗了碗,加了衣服,拿了板凳兴冲冲地跨出家门。
我们到的时候,戏还没有开始,但是场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老年人。他们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注地看着舞台。那样子,让我想起刚上学不久的孩子。
戏终于开始了。锣鼓声逐渐密集,老人们的眼睛也忽地有神起来。他们翘首观看,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我外婆找了个位置,也坐了下来。她拉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坐下来,别挡住后面的人看戏。
戏词很冗长,那压抑的颤音让我透不过气。外婆说,你仔细听,其实它的每个音都是不一样的。我静下心来,果然听出了其中的变化。唱词有高有低,有急有缓,这是我以前没有发现的。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又有些按捺不住了。外婆拉着我的手说,快要入戏了,故事马上就要精彩起来了。她又说,如果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你可以看旁边的字幕。这时我才发现,舞台的两旁有电子滚动字幕。字幕滚得很慢,我盯了半天也无法知晓故事的情节。
外婆说,现在讲的是故事的前半部分,一会儿他的嫂子就要被抓入监狱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表情因了情节而悲喜。我看着神情忽悲忽喜的外婆,心里顿时一惊,外婆尚且能看出其中的情节,我却不能?
于是,我决定静下心来细看。戏的名字叫《西湖相会》,讲的是一个小男孩智救嫂嫂的故事。故事先讲小男孩儿时如何调皮捣蛋,又讲他和嫂嫂如何产生误会,再讲她的妈妈如何陷害嫂嫂,最后又讲他怎么大义灭亲救出嫂嫂。紧凑的故事情节,演员抑扬顿挫的唱腔,再加上旁边的锣鼓手天衣无缝的敲打,把这场戏推向了高潮。
外婆见我入神,便说,还没看出个大概呀?你们年轻人啊,就是静不下心。
我忙说,我看懂了,其实还挺好看的。
外婆脸上的喜悦陡地加了一层,说,能看懂呀,那说明你长大了,能静下心来了。
戏散场了,我的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戏中小男孩的调皮、勇敢、智慧交替着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看懂一场戏,需要你抛去浮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这难道不是人生的最好状态吗?
垒起一个爱的窝
母亲打电话告诉我,今年有燕子来我们家筑巢了。母亲住的是老房子,每到夏天就有燕子在屋檐下筑巢。但是最近几年,燕子好像不喜欢光顾我们家了,只是在玩耍的时候偶尔过来一下。
趁着周末,我决定回家看看屋檐下的燕窝。
我一到家,母亲就沮丧地说:“燕窝本来已经筑好了,可能我们常在楼上走的缘故,燕窝在几天后竟然掉下来了。”我听后很是黯然,好不容易回来筑巢的燕子,经过这次打击之后可能又不会来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几只燕子停在墙外的高压线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我想,要是能再回来筑巢该有多好,可惜……
忽然,两只燕子飞到了我家的屋檐下。它们站在晾衣绳上,望着燕窝掉落的地方叽叽喳喳地叫着。我顿觉心酸。
对了,何不在屋檐下的房椽上钉几个钉子?它们的巢之所以会掉下来,就是因为缺少支撑啊。
我母亲马上去邻居家借梯子。我立刻去抽屉里拿铁钉和锤子。可是,我们家没有铁钉了。
这时,隔壁的邻居马上说:“我家有,我上楼去拿。”说完,他上了楼。他拿出一个塑料袋,精心地挑着,嘴里喃喃地道:“得挑个长点的铁钉,最好还得多挑几个。”
一切准备就绪,我母亲扶着梯子,由我负责敲铁钉。几个邻居看到了,他们忙过来帮忙扶着梯子。他们说:“燕子是吉祥鸟,确实得帮它们搭个好‘地基’。”
“好了,终于好了!”邻居们齐声说,“如果它们愿意回来筑巢,这回保证掉不了了。”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听到母亲惊喜地喊道:“你们快看,燕子已经衔着泥土来筑巢了!”她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一群邻居围了过来。
我起来一看,燕子们正忙着垒窝呢!我笑了,因为我明白,我们也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垒起了一个爱的窝。
那份恰当的关怀
工作以后,我越来越喜欢请父亲到酒店吃饭。父亲从小失去父母,吃着百家饭长大。长大后,他自己成家立业,后来便把所有心思都花在我身上。他说,他从小知道辛苦的滋味,所以一定要让我过上好日子。他天天早起晚归,为的就是能让我多享受点幸福。从出生到上学到工作,我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所有苦和累都让父亲承担了。
心想,父亲用自己的苦日子把我拉扯大,现在工作了,总得让他吃顿好的。
于是,我常常在周末或者假期,趁着自己有空,请父亲到酒店里吃饭。父亲很是激动,一直搓着手。在去酒店的途中,他心里一直忐忑,说,自己这样去是不是会让人看不起,又说,酒店里的饭菜会不会太贵。
到了酒店,服务员早早地从大堂里迎接出来,问父亲要点什么。父亲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谱说,来个青菜、豆腐、雪菜、茄子……你按着菜谱上的念就好了,服务员说。父亲瞅了瞅菜谱,说,这都是些什么菜,什么蚂蚁上树,什么一千个吻。
点了菜之后,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让他坐下。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我说,你自然点儿,不用这么严肃。他干笑了笑,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流鼻涕,他把手往鼻子上一按,随即一股白花花的鼻涕破空而出。末了,他把手往桌脚一抹,又继续吃起饭来。旁边的服务员眉头紧皱,对我父亲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父亲也感觉到了,他愣了一会儿继续吃饭。
我吃完的时候,父亲才吃了大半。他一边说,不能浪费了,要吃光,一边把每个盘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当看到其中一个肉盘里还有很多油汁的时候,他把盘子拿在手上,用舌头舔了起来。
服务员们被吓住了,不由得大笑起来。父亲继续舔,但他的脸分明红了起来。
从酒店出来后,我问父亲,味道还行不?
他摇摇头说,吃不习惯,下次还是去吃快餐吧。
我能感受到他眼里的落寞和悲怆。原先,我只是想让父亲吃点好的,却没有想到换来的只是他受屈的自尊和人格。
那以后,我很少叫他到酒店吃饭。偶尔周末或假期,我就和他一起到快餐店吃饭。在这里,他可以无拘无束地喝酒、吃饭;在这里,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咳嗽、吐痰。
有时,孝顺无关贫富,无关贵贱,也无关格调,要的,只是那份恰当的关怀。
诺言是一份长久的牵挂
一个冬日的下午,忽然收到同事的一条短信。
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11月15日,有什么事吗?
那得问你了。
我当下在脑海里细细搜寻起来,确定今天没有会议,也没有约会,便说,确实没事啊,难道你发错了?
她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回单位,经我软磨硬泡,她才慢吞吞地说,好像上半年有人说过,要送我生日礼物来着。我一愣,随即,灼热从耳根开始蔓延。
我确实曾经信口开河,要给她送生日礼物,但是过了这么久,我的诺言早已在细细密密的日子里消失殆尽了。我满脸歉意地看着她,她摆摆手说,如果你要弥补的话,就请我吃顿饭吧。
我满口答应,但是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没能把神情保持自然。
又想起今年的年初,哥哥带着他的儿子来我家拜年。小侄子一下车便问我:“叔叔,我的遥控飞机呢?”
我一头雾水。
小侄子一本正经地说:“去年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说要给我买一架遥控飞机吗?”他满脸期待地望着我。哥哥在一旁骂道:“都多大了,还想着玩具。”
这时我才想起去年的事情来。那时我摸奖摸到一把玩具枪,小侄子见了很是欢喜,就拿去玩了起来。见他玩得高兴,我便说,这把玩具枪送你了,明年你来,我送你一架遥控飞机。
想到这儿,我顿时满脸通红。我怎么这么轻易地就伤了一个小孩子的心?或许,细碎的生活本就容易冲淡许诺时的喷薄,但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到外公家拜年,他说人老了,经常背痛。我听后颇为感慨,马上拍拍胸脯说,今年我要给你买一个按摩器。外公乐呵呵地说,不用,什么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点小毛病。话虽这么说,但是他的神情显然是欣喜的。
如果不是前几天和外婆打电话,说起外公,我怕是又要将它抛诸脑后了吧。
追溯起来,这些诺言的起始都是一朵又一朵澎湃的情感浪花,只是在长久而细碎的日子里,我们没能让这些花朵持续地开放。
细想起来,诺言远远不是几个字的拼凑,而是一份责任,一份长久的牵挂。
人生的美好
一年冬天,我住在城北。我最常光顾的是菜市场旁边的一个早餐店。说是早餐店,其实不过是用尼龙布搭了个棚。若天气晴好,连棚子也可以省了。早餐店就在菜市场边上,在靠墙的位置,放了一个炉子,一个煤气灶,几张小桌子,几条小凳子。但我却分外喜欢这里的简单和随意。
摊主是个年过五十的妇女。她深知我的喜好,我一去,便给我捞了十个煎饺,然后准备煮一碗馄饨。我长时间光顾,已让她知道我的口味。她常常在煎饺上涂一些辣椒酱,在馄饨汤里放一些葱花。
很多时候,我起得早,刚好赶上上班高峰期。我所居住的城市不大,但在上班高峰期却很拥挤,哪怕小小的一个路边摊也是人满为患。她见了我,总是先给我装煎饺、煮馄饨。时间久了,我告诉她,我不用上班,你不用特意为我先装。
有几天,她实在忙不开,我就在她身旁当起了义工。她每次都要给我钱,我只好婉拒,要你钱的话,我就不会帮忙了。她把所有感谢都藏进微笑里,然后目送我离去。
那个冬天,我居然没有去过别的早餐店,起床洗漱完毕,便不由自主地往菜市场旁边的小巷里迈。
第二年,我换了住处,和菜市场相去甚远。我只好放弃煎饺,改吃菜包子。卖包子的地方就在我们小区的门口。老板夫妇都是年近五十的人,对人特别热情。我是认定了一个地方就天天光顾的人,所以和老板很快又熟络起来。每天起床,我都雷打不动地去买两个菜包,然后拎一袋温热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