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爷一愣,脸红了。他不精通古文,虽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从林葱儿的神态可看出她对自己的话不感冒,不由生气:还没有人敢对他的爱好抨击过呢。这个姑娘……不是她的美丽,不是她那一笑、那斜眼看人勾魂摄魄的举动让他怦然心动,喘不过起来,他才懒得理她呢。
现在看她不屑一顾地转过身,眼神深处透出隐隐的轻蔑,他怒火升腾,不由跳到她面前,一把拉起她,双手抓住她的双肩,怒吼道:“什么意思?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哼!”
林葱儿冷不防被他拉起来,心口一阵猛疼,心悸得差点晕过去。幸亏那少爷没松手,不然她就摔倒了。
陈少爷看着她的难受样,并不同情她: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在别人拥戴中长大的,哪像今天又是摔跤,又是被骂,窝囊死了。
林葱儿半天缓过气来,心里也升起一股怒气:真是大家公子,毫无人性,鬼子都打到门前了,还只想着自己,真是自私到极点了。
看陈少爷恼怒地盯着她,她冷笑一声问,“否则怎样?”心想我日本鬼子都不怕,还怕你个小少爷?
陈少爷看她的轻蔑神情越来越厉害,也焦怒了,恨声说:“否则我就把你推下去,摔个头破血流。”
林葱儿听他这样说,抬眼嘲讽地一笑,脸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好,我解释给你:我的意思是,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思弹琴娱乐,和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这也许是你们大家公子的共性。”
“你骂人?”陈少爷怒极,有心把她推下去,可是看到她盯着自己嘲讽的神态,又呆住了:那神态真是美得很,两眉高挑,眼睛斜视,不是她的眼神清纯,简直让人觉得她……很风骚呢。
他只好狠狠地摇着她,威胁道:“你再骂一句?”
“商女不知亡国恨。”林葱儿咬牙说。
陈少爷大怒,少爷脾气大发,正要把她掀下去。前边花丛中一声高叫“贤侄留情”使他住了手。
接着他父母的声音也从那里传来:“银章,住手,不可摔坏了林小姐。”他连忙掀开林葱儿,红着脸站到一边去。
林葱儿立脚不稳,差点倒在栏杆上,幸好被拾阶而上的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搂在怀里,不然就摔重了。耳边传来埋怨声:“你和贤侄逞什么口强?差点出了大事。你不知道自己身有重伤?真是个孩子。”
陈西恭夫妇也连忙责备陈银章:“银章,都是你的错。有什么话好好说,摔坏了林小姐,看我们不揍扁你。”
陈银章惊讶地看着林师长紧紧地搂着和他犟嘴的“冤家对头”,局促不安。
林子京和陈西恭夫妇相视而笑,都说:“真是两个孩子,讨论的题目倒不小,还差点打起架来。”
林子京坐下来,把林葱儿揽在自己怀里,微笑着对陈银章说:“贤侄,她身上有伤,否则你不一定打得过她。”看陈银章嘴一扭,他笑着摇摇头,转而责备林葱儿:“还是孩子心性,心里不爽快嘴里就说了出来,一点儿心机也没有。”
陈西恭“哈哈”大笑:“林小姐高瞻远瞩,陈某自叹不如,想不久的将来必为子京兄的贤内助。”
林葱儿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暗恼他话说得露骨,也奇怪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一周来,陈西恭见到她一直爱理不理的,两人还没说过话呢,真不知今天吹得哪股风。
林子京听了他的话,也不表态,只微微笑着,林葱儿却感到他揽着自己手臂的力量加大了。
曾云静女士和儿子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一会儿,林子京笑着对林葱儿说:“我看你累了,送你回去休息吧。”
陈西恭夫妇也站起来,一起看着林子京抱起林葱儿放到轮椅上,又转身对他们微笑着点点头,推着林葱儿远去了。
回头看看目瞪口呆的陈银章,陈西恭责备道:“你闲得没事干了,跑到后花园来打架?那姑娘也是你能打的?幸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事情闹大了,白费了你妈两个多月来的辛劳。”他嘲讽地看了夫人一眼。
曾女士气得满脸通红,但看看儿子,忍着没做声。陈银章看看父母怪异的神情和刚才诡异的气氛,不由丧气万分。
林子京推着林葱儿走到房门口,轻轻地抱起她走进房间,用脚尖关上房门,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林葱儿还在为刚才的吵嘴生气,低着头不吭声。
林子京轻轻一笑,低声说:“我和陈先生夫妇到这里找你,发现你没在,找到后花园,却看见你在吵架,有意思不?真是个傻瓜。现在除了我,许多成人都不理解你,何况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少爷?”
林葱儿不说话,流下眼泪来。
林子京温柔地吻着她,继续说:“你从小在苦难中长大,理解保家卫国的重要性。可陈银章生活的环境是崇洋媚外,他不可能和你有共同语言的。他的思想我们左右不了,但他差点把你掀下栏杆,也太任性了点。他今天如果把祸闯大了,看我不收拾他。”
他沉声说,用手轻轻抚摸着林葱儿的头发,又说:“真难以理解,陈西恭夫妇会把孩子教养成这样。陈夫人看起来那么优雅,却有这么个逆子。看看今天的情形,说明我平时厌恶大家庭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葱儿从来没有见过林子京背后指责过别人的不是,今天言辞这么尖锐,这在过去是没有的,可见他今天看到林葱儿的危险情形确实气坏了。她不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
“你消消气吧,我好好的,为了我和陈专员夫妇闹矛盾,怎么好?”
“你还知道?想想看,从两米多高的台子上摔下来,你能活着?伤那么重,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离开?”林子京低声责备。
林葱儿吃了一惊:“你要走么?”
林子京点点头:“上面来了命令,任我为某军军长,明天就走。”
太突然了,林葱儿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子京看着她,轻轻说:“军队是新整编的,有西北军、有旁系、有各种战役中的散兵游勇,还有收编的土匪等等,真正的杂牌军。”他淡淡一笑。
林葱儿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说:“不怕,强将手下无弱兵,都是明昌国人,只要能打鬼子就好。”
林子京心里一动,眼中放出异彩来,动情地说:“葱儿,你真是我的知己,总能适时地鼓励我。明天离开后,我要操练军队,还要应付战事,非常忙,可能三四个月都见不到你,我只担心你的身体。”他不说话了,吻着她的嘴唇。
林葱儿轻轻说:“你放心吧,有佟大夫照顾我,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今天情况怎么说?”林子京爱怜地瞪了她一眼,接着说:“佟大夫缠着说要跟我走,说大战在即,伤病员离不开他。我本来犹豫,终究放心不下你,让他先照看你几天,我过去安顿好后派人来换他,好在地方也不远,就在中南一代。”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等我安顿好后,派人把你重新转移个地方,这里是大城市,不安全。再说陈西恭他们马上要搬家了,我们也不好再麻烦他们。”
林葱儿静静地听着,心里空落落的,很迷茫。
林子京看着她蒙眬的眼神,疼爱地吻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那么大的伤都挺过来了,还在于这些小事?”
林葱儿被他说得心安了一些,依旧呆呆地盯着他,不说话。
林子京被她盯得感情激荡,搂着她低声说:“从早晨接到通知我就安排好了一切,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看看我心爱的姑娘,让我在战场上回忆起来感到温馨。”看林葱儿疑惑地看着他,他低笑一声说:“真是个傻瓜。”抱起她走向里面的卧室。
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林子京轻轻说:“佟大夫老警告我不许碰你,说会加重伤口。可我们‘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看过你的模样呢,这也太亏了吧?”他低声笑起来。
林葱儿脸红起来,终于明白了他的“好好看看”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拉过床上的一条纱巾,盖在自己的脸上,不再理他。
看她这样,林子京心里高兴:她没有拒绝自己,可见心是自己的了。他并不扯下纱巾,只俯下头轻轻地吻住林葱儿的脖颈,并慢慢向下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