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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午夜梦回

很久不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人,意识不到环境的改变会对心理有多么大的影响。

和亲朋好友进行聚餐以后,清源回到家里,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又熟悉,妈妈刻意收拾干净的床,整齐的书桌,好像主人早上出门,晚上刚刚回到家。

入睡前收到了蓝白的skype电话。

蓝白是清源的女朋友,是的,现在的清源是所谓的拉拉。

2011年末她和蓝白在一起,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她们的故事有很不可思议的开头。只是一个陌生人,然后莫名奇妙的相遇。

也许是清源的真诚和热烈,是蓝白的温柔和宽容。

开始是炙热的,是双方都决定不去后悔的选择。

而同性之间的爱情,从未被清源多数的朋友祝福。

甚至有个朋友说:如果有天,你告诉我,你和一只狗恋爱,你要出家,我也不会再惊讶了。

她们并没有一个被祝福的开始,但是那时候的她们都认为彼此可以走到最后。

也许是为了避免日后的压力,或者给清源一个从新认识自我的机会,

2013年,她们去了北国。清源不能相信,到现在为止,她不能相信自己可以那么努力过。

和蓝白在一起并且发现自己身上的潜力,让她每天都可以像打了鸡血一样奋斗,去考试,去写论文,而学习很好的蓝白,是她最有力的保障。

蓝白几乎是万能的,高高的个子,沉默又理智至极的女孩,会被人误以为是男孩子,一身书卷气。

2015年,五月初。聿溪和清源分手第七年。

26岁的清源在家庭温暖包围的床上,一边眯着眼睛随时睡着,一边看着视频里蓝白和她们养的猫蹭来蹭去。

她也开始想念北国的宁静的一室一厅,她和蓝白用心布置,是她和蓝白在那里的根据地。

电话响了,是聿溪:一会儿见一面吧?

她说好。

她用尽全身力气忍住睡意,躺在床上等待聿溪下一个电话。

她害怕自己会睡着,会让聿溪失望,

她定了一个每小时响一次的闹钟,三个小时以后,她被电话吵醒。

是聿溪:我在楼下等你。

她起床补补妆。眼睛已经红了,滴了一点眼药水,拿起桌上的包,尽量让脚步不要太急促,电梯门开了,好慢。电梯门关上了,也好慢。

她加快脚步走出小区,她从不愿意让他等她。

聿溪在车上,她问他:你不是骨折了吗?

他说:开车不需要用左脚。

她不再说话,聿溪开车很快,和骑摩托车一样。

就像突然刮出去的风。

她再一次找话题:泽要结婚了,你随多少钱呀?

聿溪说了一个数字,然后又回答:反正我结婚的时候也能随回来,不是吗?

清源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沉了一下,她又笑着问:那么你带谁去?

聿溪没有回答。

再次回到她回国以前,收到聿溪的照片,是受伤的腿。

她没有回复。他说腿疼一晚上睡不着,她也没有回复。

只是想起2006年夏天,聿溪曾经在电话那边嚎啕大哭,说话混沌不清:我喜欢她,但是我也喜欢你。如果有一天,我受伤了,我在街上手机丢了,或者我钱包丢了,我找你,你会一直出现吗?

我会吗?我会。但是我没有资格。

坐在车上的清源不再说话,但是打开窗户,点了一支烟。

如果有旁白,清源的旁白一定是:我还能说什么呢?

绕了小区一圈,还是在家里楼下的烧烤,

这是一个不睡觉的城市,住着很多不睡觉的人。

聿溪要用拐杖,她习惯性的去体贴他。

拿出拐杖,想要扶住他,他挥挥手:不用。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个儿时的朋友也过来了,

一番寒暄。

大家坐定,清源看看聿溪,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变化。

其实是想知道聿溪的近况,但是大家都在谈论毫无关系的事情,

她附和着,也诉说北国的生活,聿溪也不怎么说话。

很快这个奇怪的聚会就散去,

她又拿起拐杖,聿溪依然说不用。她觉得有些陌生,从前…

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

车进了地库,她从聿溪那栋楼的电梯上去,

两个人还有默契,决定在楼道的椅子上再聊一会儿。

你恋爱了吗?清源还是想知道。

嗯,但是也不知道算不算。他依然抽烟回答。

她并不觉得难过,而且有些意料之中的高兴。

你可以有机会见见她。聿溪再次出声。

直到回家。第二天太阳升起。

她已经记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说了多久。

好像很久,因为他们都困倦到了睁不开眼。

好像很快,因为并没有说什么真正有用的内容。

她知道这个女孩,对聿溪是不同的。

她也知道,曾经的,她的聿溪已经长大了,终于在她面前羞涩婉转承认爱一个人。

她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没有人能够让时光倒流,重新来过,但任何人都可以重新开始,去创造一个全新的结局。

接下来的每个小时,每分钟,她都希望聿溪再说些什么,也希望聿溪什么也不要说。她知道自己在自作多情。

对于26岁的她,这样实在是可笑的。

当聿溪再次发来信息:下周二见见她,一起吃个饭。

她说:不用见了。不想见。

她觉得很好笑。事情已经脱离她的预期。

从北国回来,清源每天还是保持健身的状态,回来第二天就去办了会员卡。

下午的三点出发,慢慢走到商场顶层的健身场所,

快走,跑步,无氧,

清源什么也不再想。冲个澡,穿上花裙子,走到楼下冷饮店,

买杯冰茶,她知道自己正在享受这个假期,

比大家生活节奏慢一点,让她可以好好观察周围的世界。

去了北国以后,时间好像停滞,每天做着相似的事情,

日复一日。

但是回到故乡,一切变得很不同,她开始真正热爱这个地方,

发现忙碌和繁华之外的归属感。

快到家了,她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聿溪的妈妈。

她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他的妈妈见到她也很高兴。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短暂的聊天,她心里的那只鸟再颤动翅膀。让她寝食难安。

或者说,她以为再也不会有的感觉,再也不会出现的问题。

还会出现她的生活里。

时间带走一切,但并没有带走她依然会关心他的习惯。

短短两个月的夏天,她变成一个所有人眼里非常傻的姑娘。

和她当初想象的重逢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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