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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两盒月饼

刘万里

老高可以说是祸不单行,他下岗了,儿子高考落榜了,老婆又得病卧床不起。

儿子那天回家时,阴着脸,老高从儿子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不妙,他问高考分数线出来了吗?儿子不语。老高又问,儿子不耐烦的说,出来了,差1分。儿子闷闷地躺在床上忍住了泪水。

这么多年来,老高省吃俭用就是为了想供儿子上大学,如今儿子落榜的消息像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上,他有点炫目,他急忙扶在墙上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他看着这个破烂的家,他感到自己老了,对这个家他已无能为力了。为了给老婆看病,他已负债累累,但他又多么希望儿子再补习一年,可他实在供不起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全家上下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气氛中,仿佛世界的末日即将来到。

一天,老高正闷在家里抽劣质烟时,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他开门时望着这位不速之客,不由得怔住了,他实在想不起这位大胖子是谁了,嘴里打着哈哈说,你是……

大胖子说,我是王虎啊!

老高笑着说,20年没见了,你变得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大学毕业后,你就离开了这个胡同,听说你现在已是局长了。

王虎嘿嘿一笑,咱们一块在胡同里长大的,小时候别人欺负我,你总是给帮忙。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惦记着你,但总抽不出时间来,单位发了一些月饼,我就给你捎了几盒。

老高接过月饼,内心里很感动,就把儿子叫了过来说,这是你的王叔叔,快叫。

儿子望着王虎,怯怯地叫了一声叔叔。

王虎答应了一声,笑着摸着他的头说,长这么高了,高中毕业了吗?

儿子低着头,不语。

老高叹了一口气说,别提了,高考差一分。

王虎说,怪可惜的,何不再补一年,争取明年考个什么清华`北大。

老高笑了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王虎说,儿子上学是大事,千万不要马虎,今后有啥难处,就提出来,我一定帮忙。

老高想提借钱一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就开始叙旧,感叹岁月无情。王虎看时间不早了,站起身要走。老高说,吃了饭再走。王虎说,改天吧。送走王虎后,老高就开始打开包装精美的月饼,一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就吃完了一盒,吃得他们满嘴生香。当他打开另一盒月饼时,他没想到里面竟有1000元人民币。老高想,一定是王虎知道我家的处境急需用钱,当面给又怕我不要,所以把钱塞进了月饼盒。老高立即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说,娃啊,你上学有救了,今后你有出息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王叔叔。

儿子点了点头说,我一定要给你争气。

老高领着儿子来到了学校,他给儿子缴了800元的学费。剩下的200元,他就买了一个架子车,开始在街上捡破烂、收破烂。

第二年,儿子终于考了一所名牌大学。儿子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老高破例的喝了酒,他喝得大醉,傻笑不已。

儿子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这年中秋,儿子买了一大堆礼物在老高的带领下敲开了王虎家的门。一位中年女人拦在他们的面前,脸上很憔悴,她说,你们找谁?老高嘿嘿一笑,说,嫂子,王虎在吗?女人盯着老高儿子手上的礼物,双眼充满愤怒,说,都是你们这些人害了王虎,他现在在监狱里,难道你们还不甘心吗?你们给我滚。女人怦的一声关上了门。

老高怔在那里,他不相信王虎会蹬监狱,王虎是位大好人,是他们的恩人,他们一定要见到他。

老高的儿子在监狱里终于见到了王虎。王虎说,你是谁?老高的儿子说,我是老高的儿子。那年你送我们的两盒月饼,让我们全家过了一个最难忘的中秋。你知道我家的难处,又知道我爸的脾气,所以你就把1000元钱塞进了月饼盒里,要不是你这1000元钱,我也就没机会补习,没机会上大学了……往事在王虎的脑海里浮现,他根本没送老高1000元钱,更没有把钱塞在月饼盒里。他记不清自己以前收了多少礼又送了多少礼,但他给老高送月饼的事他却记忆犹新。他明白了,他当局长时人家送他月饼时在里面塞了1000元钱,而给他送月饼的人很多,每年月饼都吃不完,有的就长霉坏了,当时他感到月饼坏了可惜,就想到一块长大的老高。

老高的儿子说,你是我的恩人,所以我第一次领到工资就来看你。

王虎很尴尬,他不知说啥才好。此时,他很后悔,后悔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去帮助那些善良和贫困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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