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群同学走出教室大楼,杰克走走停停,焦急地东张西望,不时地转过头往后方扫视,又频频地伸长脖子眺望前方,他在搜寻什么?原来他在寻找莉莎的倩影,希望找到她,跟她结伴去吃午餐。
每当杰克有选修课的那个中午,他俩通常是各自去吃午餐的,因为上课的地点是在不同的教学大楼。而今天他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要找她一道去吃午餐?
因为此刻他很兴奋,他要告诉她,刚才那一门选修课的考试,他自我感觉考得很好,他的自我评估能力是不容质疑的,曾获得莉莎的赞扬呢!莉莎也常常喜欢询问:“昨天你的那门选修课考得怎么样?”这一次,他想要及时告诉她。今天的事不必等到明天才告诉她,那样似乎不新鲜!
可是这么庞大的校园,有一座座的大楼,大片小片的草地,还有园林、假山和那一望无际的大操场,人的视线岂能处处涉猎得到?
杰克想可能是碰不上莉莎了,只好自个先到他俩常去的那个餐馆草草吃一顿,待碰到她时再告诉她。
杰克失望地往前直走着!
“杰克!杰克!”忽然一个急促悦耳且熟悉的声音从后面随风飘来。杰克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即使他的耳朵聋了,他也能辨别出那是谁的声音!
“莉莎!我正在找你呀!咱们一起去吃午餐吧!”杰克喜出望外地边转身大声说,几乎要往回跑去迎着莉莎。
“杰克!你知道吗?星期六上午,我、玛丽、露西都登记加入那个组织了,也有其他的人登记参加,有男的也有女的,有白人也有黑人。”莉莎急促地说着,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吐出来。接着她还把玛丽、露西告诉她的,有关珍妮哥哥是同性恋者,珍妮父亲的情况,以及珍妮早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等等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给杰克听。
“你们加入了什么组织?”杰克一时摸不着头脑。“哦!是不是那个支援同性恋的组织?”停顿了一会儿,杰克想了一想,明白了。
“是呀!杰克!下一次聚会,你也去登记加入吧!”莉莎兴致勃勃地说。
杰克本是急着要告诉莉莎,有关他的选修课考试成绩的自我评估,没想到莉莎兴致勃勃对他说的,竟是那些他从来没去考虑的事。
气氛是那么的不和谐,他只好把要说出口的“成绩的自我评估”的话,竭力压回肚子里去,改为回答当前莉莎提出的问题。
“咱们的功课越来越繁重,加入了那个组织,每次聚会,各种活动,都得参加,要花很多时间,会影响功课的。”杰克温和地说。
“书呆子!开口闭口是功课,会花多少时间?聚会也不过是几个月才一次,再说那是民间组织,也没有什么硬性的纪律必须遵守,若真的有事很忙,那一次就不去嘛。”莉莎的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真是扫兴,使着性子立即反驳。
“什么影响不影响功课,人家珍妮早就加入了,她的学业虽然不像你那么拔尖,但成绩也不错。”莉莎又补充了一句。
提到珍妮,不知怎的杰克下意识感到满腹的不愉快。
“咱们是学生,以学业为主,那种社会上有争议的问题,谁是谁非很难说得清,咱们还是不去加入那种组织吧!”杰克毫不转弯抹角,不假思索、理直气壮地说,不过口吻仍然温和。
这下子,莉莎动气了,她的一番劝说的话,杰克不但不采纳,反而变本加厉了,刚才还只是说“会影响功课”,现在竟赤裸裸地说“不加入”,不但自己不加入,还说“咱们不去加入”,难道她得退出去顺从他的意愿吗?
“我偏不退出!”莉莎咬牙切齿地暗说。
星期六当她要登记签名加入那个组织时,也认为没思想准备,太仓促,要跟杰克商讨一下,待下一次聚会时两人一起去加入。现在她为什么动气呢?他俩不是正在商讨吗?
结果两人立足点不同:她的立足点是“要加入”,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而杰克的立足点是“不加入”,而且那么理直气壮。两人立场迥异,真是志不同道不合了!
往常两人对某种事看法有分岐时,两人商讨后彼此会作修改,达到共识。不过,往往是杰克让步,按照莉莎的意见去办。
莉莎从小事事如意,家人都是让她的,对于杰克,她认为更应该对她让步,以她的意见为主,这就是她这个少女的个性!没想到,今天杰克竟然这么毫不让步地跟她针锋相对,她动怒了。
“自私的家伙,只顾自己的学业,没有同情心,思想顽固,保守派一个!”莉莎开口骂人了。
顿时,杰克觉得被巨雷轰击似的,浑身晃动了一下,莉莎从来没有对他说出这么几千斤的重话,对他这么不满!他真是吓坏了,魂魄飞散,昏昏沉沉,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他的意识才清醒过来。
“既然你那么喜欢加入那个支援同性恋的组织,那我……”杰克结结巴巴地才说了一半,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莉莎!莉莎等我!”一个女生的急促声音从右方传来。杰克的话被打断了!
来者正是珍妮!珍妮像是长了一双千里眼,把莉莎、杰克作为锁定目标,时时刻刻追踪着。珍妮一到,看了一眼莉莎,瞟了一下杰克,看莉莎满脸怒容,杰克落魂失魄的样子。珍妮是何等机灵的女孩呀!她立即明白了这两人在吵架。
她是第一次看到他俩这种情况的,不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感,不过她不会流露出来,她,是多么有城府的呀!
“我跟你们一起去吃午餐!”珍妮像往日一样,不客气地插入莉莎和杰克之间,嬉皮笑脸地说。
珍妮在场,杰克对莉莎还没说完的那句话,只好卡在喉咙了!他不想让珍妮知道刚才他跟莉莎之间争议的内容。其实那还没说完的那一句话,对莉莎和对他自己都是极其重要的呀!
莉莎虽然把杰克大骂一顿,但心头的气并没消去,仍然在翻滚!对杰克结结巴巴没说完的那句话,她在心中不停地琢磨、猜测着!
“那结结巴巴说不出的话肯定不是好话!”莉莎又回想起当初他俩第一次商讨要不要去参加那种聚会时,杰克的意见是“那是社会上的问题,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他不想去!只因她好奇,一定要去看看,他才跟着去。后来又埋怨什么一个大男生跟几个女生乘坐一辆车,连开车的也是女的,他感到很不好意思,还说什么几个女生总是围在一起,谈论有关女孩的事,令他没有插话的余地,被边缘化了等等。总之,他去参加这种聚会,本来就是很勉强的!
那么刚才由于珍妮的出现而打断了的他的话,他那没说完的一句话,肯定是:“那我……那我就不奉陪了”或是“那我……那我们就分道扬镳吧”!莉莎琢磨、猜测着。
莉莎既然作了这样的猜测,自然越想越生气了,感到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她真心实意对待他,要他一道加入,他却如此无义,真是又气又恨!
人被又气又恨的情绪控制时,往往会失去理智!“好吧!咱们就分道扬镳吧!”莉莎恨恨地作出了决定。
她真不想跟杰克一起去吃午餐,此刻,她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因为令她越看越气,会气得把自己爆破成为碎片!
“咱们两个去吃午餐吧!到别的餐馆去!”莉莎猛地控制一下情绪,压低声音对珍妮说。
“只是咱们两个人?”珍妮小心地确认一下。
莉莎点点头!
“好吧!我带你去!”珍妮暗暗高兴。
于是珍妮带着莉莎急速转了个方向往另一条街走去。杰克也跟着走去!珍妮十分机警,她估计杰克可能会跟来,她边走边转头往后看,果然杰克也来了。
“杰克!你别跟着来!莉莎只要我跟她去吃午餐!”珍妮不客气地大声说。杰克不理睬,仍然在后面跟着。
“杰克!你听清楚了吗?你别跟着我们,你自己去吃午餐!不然,要不要让莉莎亲自告诉你?”珍妮怒气冲冲地说,并搬出莉莎来威胁他。
杰克根本不理睬珍妮,只是他眼看莉莎一直往前走,一步也不停,也不转头,想是在气头上。若是他硬跟着去,一定使她更生气,他是多么不愿意令莉莎更生气呀!他只好停下了步伐,难过地看着她们离去!
珍妮带着莉莎到一家麦当劳店,找个安静的角落,叫莉莎坐下,问了莉莎想吃什么之后,便转身要去买午餐。莉莎站起来,也想去,珍妮一手把莉莎按下。“你坐着休息休息,消消气!”珍妮体贴地说。
莉莎拿出钱包,打开它,拿出了钱递给珍妮,珍妮马上推回去。“你客气什么?今天就算我请客,以后你请,好吗?”莉莎只好收回钱并坐下。
莉莎像是静静地坐着,其实心身都没休息,她的双眸有时注视着大门,有时则凝视着窗外,不停地搜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看有没有杰克的身影。
“他真的没跟来!”莉莎在心里暗暗想着。
她不是不想看到杰克吗?现在真的看不到杰克了,却又有一层莫明其妙的失落的云雾笼罩着她,心头还隐隐约约地涌出几丝哀伤。
“看来他真要分道扬镳了!”莉莎又恨恨地暗暗想着。
到底她是宁可看着不愿再看一眼的杰克,硬跟着来,坐在她的身旁,令她好受些,还是身旁没有杰克,被失落冷清的气氛包围着,她更好受?到底哪一种情况下,她更好受?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此刻,她是气、恨、伤心揉成一团!
珍妮捧着一大盘子放着两份午餐来了,三明治、炸薯条、饮料等。莉莎拿了一份,说声“谢谢”,便闷头吃起来。
珍妮早就猜到莉莎、杰克两人为什么事情而吵嘴的!珍妮支走了杰克,跟莉莎一路来餐馆时,便仔细推敲这件事,她想星期六、星期天杰克都在专心准备考试,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才考完,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可让莉莎跟杰克争吵的。唯有的是星期六上午,莉莎加入“支援同性恋的组织”时,杰克那一天没有去,这事可以算是特殊的事件吧,两人一定是为了对这件事的意见不同而吵嘴!
看莉莎闷头吃着,珍妮暂时也不吭声,但她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还在生气?”沉默了一会儿,珍妮才关心地低声问。莉莎没作声。
“你们是不是因为星期六上午的事而吵嘴?”珍妮一针见血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莉莎开口了,吃惊地反问。
“为了加不加入支援同性恋组织的事,因为意见分歧而吵嘴,是不是?”珍妮没正面答复,而是进一步追问。
“是的,是为这件事吵嘴的!”莉莎点点头,心中暗暗钦佩珍妮的猜测能力。
“志不同道不合,分道扬镳!”莉莎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像是生气,又像是怨恨。
珍妮终于知道了莉莎跟杰克吵嘴的真结,以及莉莎无奈的心态。
此刻,她要扮演什么角色?是和事佬或是插足者?
“是呀!志不同道不合,当然是分道扬镳!否则今后为了这个事,吵个不停,多么不愉快呀!那还了得!”珍妮不冷不热地说,像是有心,又像是无意。
莉莎眼前突然亮了一下,又气又恨又伤心的那团云雾消减了不少!“是呀!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有什么舍不得?免得因为观点不同而经常吵嘴,哪能受得了!”莉莎心想,珍妮真是一针见血地帮她拨开云雾。
“是呀!你说得对!”莉莎感激地看着珍妮。
“我说得对!是不是?”珍妮反问着,求证一下。莉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