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出厉靖存的不快,厉善天又向着厉靖存看去,依旧是漫不经心地嬉笑着道:“皇兄,司徒夫人马术如此高超,在这小小的玉山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若有一日可以在北疆草原之上,纵马驰骋,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厉靖存的脸色不禁一变,可是当他抬起眼向着厉善天看过去的时候,厉善天却仿佛并不期待厉靖存的回答,只是自己说着玩儿的一般,脸上依旧是嬉笑的表情,催马加快了速度,一马当先,奔着山脚的方向去了。
厉靖存的眉梢微微一挑,他早就知道厉善天绝对不是如他表露出来的这样简单,他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就跑来对自己说这么一句云山雾罩的话,可是,他对自己,又是暗示着什么呢?难道,自己悄悄派人去北疆和阿尔泰部联系的时候,他竟然知道了风声么?
虽然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厉靖存的心中却是翻了几翻。尽管他现在并不太将厉巍当放在眼中,知道厉巍当的一切都在依仗身后的皇甫蝶月,自己扳倒了皇甫蝶月之日,就是厉巍当在皇位上的日子到头之日。
但是对于其他的几位王爷,厉靖存却是不得不防的。毕竟都是自己的兄弟,厉靖存知道哪些人都是什么性子,也知道很多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虽然对厉巍当都是屈从的,可是大家心中是怎样想的,谁又知道呢?尤其是厉善天,厉靖存早就知道他必非平常人物,也暗地里派人去注意他许久。厉靖存的心中一直泛着嘀咕,目光中多了几分思索。
欧静双嘴边带着笑意,向着司徒晴道:“司徒妹妹和六王爷,倒是熟悉得很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旁边的众人却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出欧静双所料,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司徒晴的身上,欧静双知道,身为厉靖存的小妾,自然是应当恪守妇道,那个时代的女子除了自己的丈夫,与其他男人多说一句话都是错的,况且司徒晴刚刚还与厉善天谈笑风生呢?
明白欧静双的心思,司徒晴脸上不动声色,口中却是道:“王妃难道忘记了当日我入宫之时发生的种种事情么,当时可真是奇怪呢,意外频频发生,幸好当时偶遇六王爷,施以颇多援手。”
当初司徒晴遇刺的事情,无论是宫中还是王府之中,都并没有多做张扬,厉靖存心中也知道,这种事情定然幕后黑手很是了得,既然刺客能在京城众多侍卫之中全身而退,那定然不是普通人,一味追查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因此,查了一段时间,便偃旗息鼓了。因此这件事情,旁人自然是知之甚少了。
司徒晴知道不能直接说出此事,只是旁敲侧击,而现在在司徒晴的心中,已经心如明镜一般,知道那刺客肯定是与欧静双脱不了关系的。因此,边说着,边笑眯眯地看着欧静双。
果然,欧静双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着掩饰道:“哦,这件事情过去得太久了,我都几乎忘记了。”
“王妃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司徒晴的嘴角微微上扬,唇边带着一抹笑意,“不过事情也确实过去得太久,若不是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恐怕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呢。”
听到司徒晴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揶揄,欧静双气得咬牙,可是这话题分明是自己挑起来的,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可心中更是怒火冲天。
知道欧静双心虚,司徒晴也不趁火打劫,轻轻地抹着风里飞长长的鬃毛,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看到她如此,欧静双自然更加生气,但是也只能是自己咬牙切齿,而在厉靖存的面前,还不敢有过多的表露。
待到众人回到山脚营地之中,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各种回去自己的帐篷之中换好了衣服,陆陆续续积聚到厉巍当的金顶黄罗帐前的空地。
御筵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点起来灯球火把,还燃了大堆的篝火,大批的舞女换上了裙装,在空地上翩翩起舞,甚是热闹。
侍从们将矮桌和地毯都摆放整齐,所有人按照自己的身份等级分别落座,在正中的主位之上,自然是厉巍当和宫孙诗,四名妃子分别坐在他们两侧稍稍靠下的位置,再向下,便是其他王爷们的座次,所带的女眷坐在他们身边。
厉靖存的位次在厉巍当左边最靠前的地方,足见他身份的显赫,欧静双和司徒晴则是分别在他的两侧,席地而坐。
皇后和几位王妃都换上了参加筵席的礼服,而其他妃子和侧室们则是穿得比较随意,毕竟这不是正规的宫廷宴会,她们也小心地尽量不和这些后宫或者是后宅之主争艳。
司徒晴尽管穿的是平常的衣服,可是也是精工细做,京城中名裁缝剪裁制作的,今日席中坐的,多数都是当日筵席中的那些女眷们,多数也都上次奚落过司徒晴寒酸的,如今再看她,人还是当初的人,装扮却是全然不同,似乎向着每一个人宣告着她如今正受宠的身份。
其实司徒晴自身并不喜欢这种炫耀,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她不炫耀,旁人看她,也觉得她是在炫耀的。
待到众人坐定了,厉巍当起身举杯道:“诸位皇弟,我朝立国安邦一来,一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实乃是一大幸事!今日秋围之日,朕又见各位皇弟身边贤妻环绕,其乐融融,为兄的心中很是欣慰。来来来,大家高举此杯,一同畅饮!”说罢,已是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跟着,干了杯中的酒,立刻有宫女上前给倒满。
听着厉巍当的话,厉靖存的唇角又现出了略带讥讽的笑容,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又是歌舞升平,自己无人会注意到他。
不仅是厉靖存,就连司徒晴听到了厉巍当这番话,也是不由自主地一皱眉。尽管她对于国事并无多少了解,但是北疆的战事她还是知道的,那日延陵修来见她的时候,提及了此事,之后司徒晴对此颇为关注。
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延陵修去了战场之后,司徒晴心中是惦念的。尽管和这个延陵修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但是只要一想到他那张与自己男友一模一样的面容,司徒晴就觉得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惆怅。
司徒晴知道,北疆的战事并不乐观,对方是矫勇善战的民族,想要在战场上取胜很是艰难。可是边疆的将士们奋勇血战,在酒席宴上,厉巍当却是仿若没有此事一般,还说什么国泰民安,让司徒晴觉得甚为讽刺。
接着,便是诸位王爷一个接一个地举杯,口中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不外乎是拍着厉巍当的马匹,说着天下太平的话。
“今日之天平盛世,是皇兄治国有方,来,为了皇兄的有道,干了此杯。”
“皇兄乃一介明君,朝纲清正,天下安泰!”
原本对于厉巍当,平日里相处,司徒晴对他已经是颇多好感,而那日在花园中的一番话,司徒晴更是觉得他是一个亲切近人的兄长,心中对他充满了敬意,可是今日,司徒晴听得每一句话都那般刺耳,只觉得在这筵席之上,处处乌烟瘴气。
正在司徒晴微微颦眉,心中不悦的时候,却听得厉巍当对自己道:“今日司徒夫人似乎情绪不佳,怎么,是酒席上没有合口味的菜肴么?想要吃些什么只管说来,朕吩咐他们去做。”
原本端着酒杯面带微笑的厉靖存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机,转瞬即逝。
只觉得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司徒晴面红耳赤,连忙起身,低头道:“多谢皇上圣恩,臣妾只是许久没有出过远门,因今日路途劳累,又骑马的缘故,觉得有些疲惫了,还望皇上恩准,让妾身现行退席吧。”
本就是不喜欢听这群人吹捧的话语,加上厉巍当又把话题对准了自己,司徒晴只觉得如坐针毡,只怕再呆下去,那些妃子女眷们对自己恶意更深。
听得司徒晴如此说,厉巍当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情,但是还是相当善解人意地说道:“既然司徒夫人累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千万不要误了明日的狩猎才是。”
“多谢皇上。”司徒晴并不多话,听到厉巍当准许自己退席,如同被赦免了一般,依旧是低着头,匆匆地离席而去。
看着司徒晴的背影,欧静双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毒的表情,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额头,做出难受的样子,声音低低地对着厉靖存道:“王爷,这里风太大了,臣妾觉得有些头疼,想离开休息片刻。”
厉靖存并不疑有他,看了欧静双一眼,道:“若是不舒服,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身子重要。”
“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