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办公室,就感觉有些异样。同事的眼光神秘秘的。看到小燕迎面走来,正想问个究竟,她已一把抓住我,嘿嘿的笑着:李姐,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咧,什么时候找的呀?
什么找的什么呀?我莫名其妙。
她把眼睛一翻:装,继续装啊,真不够朋友。一副被欺骗了,忿忿不平的样子。
进得门,便有一大片鲜艳的红开在我的台面上,一如熊熊的火。
AMY看到我,审地下党似的逼近:哼哼,李雯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呀?快快坦白从宽。
花几乎堆满桌面,里面是一张用丝带系着的卡片,淡淡的草绿,钢笔细楷写着七个字:青春作伴好还乡。
心里刹那幸福填满,我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容易满足,这个家伙,总会弄出一些新异,给我措手不及的快乐。他怎么弄到我公司的地址的?
大吴旁边叹道:虽然舍不得,不过,李雯,就要离开我们了吧?
一怔,是呵,青春作伴好还乡,在我心底,武汉依然是最深深处的故乡,那里有我的母亲,我的童年,我的爱情,以及我的快乐和悲伤。多少梦里,我是那么飞快的回到过武汉的土地上,只是……
我强笑:捕风捉影,没有的事。
摘下一片花瓣,慢慢在指尖上揉成一抹嫣红。玫瑰啊玫瑰,一枝何事,向我依然。是何事又来碰触我闭合的宁静,尘封的年月,把千万理由借口,轻易击溃。
拉出一枝,一片片的摘下,心里默问着纠缠了一夜的话:回家,不回家,回家,不回家……
又想起林芮,她能接受我么?虽然待我如妹妹般亲热,但换上另一种关系,还会和以前一样吗?还有小轩,那个有着清亮如水眼睛的女孩儿,若不是我,应该也是无忧无虑的吧。
李雯,你怎么老是遇到这样的事啊!头开始痛起来,耳里呼呼的轰响,竟象是淮阴那个小院落的松涛声,一浪一浪的,越来越大。
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林芮:最近好吗?走得匆忙,也没有向你告别,真的不好意思。
她轻笑:什么不好意思呀,搞得这么生分。顿了一下,问:少锋在你那里吧?
我只能答:是。如此简单坦白,即便只是对着话筒,心思仿佛亦是透明得无处掩藏。
那么,你考虑好了吗?温言软语的,任何时候,她都是那么优雅,却似一支极准确的飞镖,毫无偏差的正中靶心,直白咄咄逼人。
我怎么回答?是?还是不是?或许是最后一枝玫瑰,我却又惧怕那蛰人的刺。
她叹了口气:少锋是个好男孩,善良,能干,前途大好,我不希望他因为感情的事沉溺不起。他放下工作跑去成都找你,你难道不为他想一下吗?
心顿时沉入湖底,冰凉一片。果然,果然,我心里狂乱,那水晶瓶流光溢彩,原本就应该是属于含苞待放的。我不过是昨日的黄花,便是色泽犹艳,始终插不上今日的台面。
喉咙干涩,如锈蚀的机械:是。只能说是了,承认一切的罪过,然后等待最后判决。
所以,你如果爱他的话,就让他回来,和他一起回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禁不住惊呼出来,她说,要我和他一起回去。
我一个人很孤单,要是有你陪我偶尔聊天,我想一定很愉快。林芮在那头微笑着说。
我的幸福,一直在身边徘徊。
如果吃掉那盒户部巷的稀饭,如果站台上多一刻迟缓,心里突然闪过无数个如果,一幕一幕的,几乎分不清是心酸是慨叹。如果早一天接受他,这一年的快乐就又多一天。
仍然有迟疑,我问:小轩呢?
感情的事,抢不来让不开,她是个聪明的丫头,应该明白。
又忙着清理东西,老板很是不舍:唉,再努力两年,我保证你就是一个商界女强人。
我笑起来:女强人太累,太容易变老,我输不起。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金钱或地位,应该都不重要吧。何况,我已不是豆蔻华年,还有多少岁月,经得起蹉跎。
大吴也叹道:以后出去谈业务,就少了一个软磨硬泡的搭档了。立马曲指赏了他一个爆栗: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那叫战术,经你一说,怎么就那么不堪。摸着AMY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对他们说:宝宝出来了,可别忘记通知我这个干妈。
一定不会。AMY紧紧抓着我:到时候,你要带他去黄鹤楼,教他背黄鹤楼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