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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用打草的法子惊蛇

【原文】

陈觉微时,为宋齐丘之客。及为兵部侍郎也,其妻李氏妒悍,亲执匕爨,不置妾媵。齐丘选姿首之婢三人与之,李亦无难色,奉侍三婢若舅姑礼。问其故,李曰:“此令公宠幸之人,见之若面令公,何敢倨慢。”三婢既不自安,求还宋第,宋笑而许之。

【冯评】

近有一甲科丧偶,眷一土妓。及继娶,每托言宿于外馆,深夜潜诣妓家,辨色即归。继夫人察知之,绝不漏言,伺其再往,于五鼓集其童仆轿伞,往彼迎接,传夫人之命,甲科大惭,遂止,亦善于用妒者也。

【译文】

南唐人陈觉未显达时,曾是宋齐丘(字子嵩)的门客。后来陈觉显贵,官至兵部侍郎。陈觉的妻子李氏,不但凶悍而且嫉妒心重,亲自料理家务,不肯在家中蓄养婢妾。宋齐丘为捉弄李氏,故意挑选三名容貌姣好的婢女送给李氏,李氏毫不为难地收下这三名婢女,把她们三人当做舅姑般侍候。有人问李氏为什么这样做,李氏说:“这三人都是宋先生所宠幸的人,见了她们如同见宋先生面,我怎敢怠慢?”这三名婢女日夜寝食难安,自己要求回宋府,宋齐丘笑着答应她们回去。

【冯评译文】

近人有位进士,元配死后迷上当地一名妓女。后来娶了继室,仍常借口有事外宿,深夜暗到妓女家过夜,天亮才回家。日子久了,继夫人心觉有异,但她不动声色,暗中跟踪丈夫。一天,五更时分,继夫人命仆人、车轿往妓女家,并让其扬言“奉继夫人之命,接老爷回府。”进士大为惭愧,从此不敢再去妓女家。这也算是善用“妒功”者的手段吧?

【心读】

陈觉妻的手段,无疑属于“打草惊蛇”之举,来源于三十六计,虽然是女子,却行动合乎兵法,确实相当高明。“打草惊蛇”讲的是以变化引起变化,以主动的变化与试探去引起对方的变化,在变化中发现对方的破绽,进而击之。作为谋略,是指敌方兵力没有暴露,行踪诡秘、意向不明时,切切不可轻敌冒进,以免敌人有所警觉而逃逸或者躲在暗处袭击我方,应当侦察明确,查清敌方主力配置、运动状况,待情况完全掌握清楚了再行动。

打草惊蛇中包含两种意思:一是通过打草,引蛇出洞,使之离开它的地头,然后选择较为有利的地形捕捉或歼灭;二是通过打草,引起蛇的恐慌,使之逃离,行人便好走路。

此计的核心思想就是在敌方处于隐藏状态下,要掌握敌方的活动动向,并因此制定出两套行动起来截然相反的战术:

一是按照此计的原意引申而来的“以守为攻”策略。此策略强调的是要仔细勘察,了解情况,看破阴谋,也就是不要轻易行动,不要轻易和敌军交手,实际上就是“不要打草惊蛇”的意思。作为古代积累下来的计策,此策略是提醒世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而是要伺机而动。

二是采取试探的手法,使用“以攻为守”的策略。敌人隐藏在暗处,而相对来说我方处于明处,这对我方来说是比较不利的,所以,要扭转局势,就要试探出敌人的真正意图。

敌人在与我方对阵的时候,一旦筹划好了阴谋,就会躲在暗处等待我方进入陷阱,或者希望我方知难而退。此时,我方在明处,一般而言很难马上洞悉敌人的意图。不过,我方可用虚招佯攻,诱使敌人现身,对方的破绽也会因此而暴露,此时就可以进行反攻了。

具体地应用打草惊蛇这两种不同策略的办法,一是对于隐蔽的敌人,己方不得轻举妄动,以免敌方发现我军意图而采取主动;二是用佯攻助攻等方法“打草”,引蛇出洞,中我埋伏,聚而歼之。

1956年7月26日,埃及总统纳赛尔宣布:将英法资本控制的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以运河的收入来修建阿斯旺水坝。埃及的这一行动,使英、法在中东的利益遭受严重损害。为实施报复,英、法决定武装干涉埃及。

英、法联军为保证登陆的成功,首先需要摸清埃及的军事防御体系,于是,他们实施了“打草惊蛇”之计。

11月5日拂晓,英、法联军的飞机进入埃及塞得港的领空。埃及军民在工事里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一会儿,一串串空降兵从天而降,一张张降落伞徐徐张开。神经绷得紧紧的埃及人立即开火,塞得港的军事防御体系全部暴露出来。

其实,这些空降兵都是用木头和橡皮做的假人,目的是引诱埃及人暴露火力。正当埃及人不惜血本地对空射击时,英、法联军的轰炸机向地面暴露的火力点进行准确地投弹。塞得港的火力很快被摧毁,英、法联军的登陆部队和空降兵很快占领了塞得港。在这场战役中,英、法联军只伤亡155人,而埃及军民死亡1000多人,两万多人受伤。

春秋时期,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后来觉得商臣蜂目豺声、性情残忍、阴险狡诈,又见少子王子职聪明,就想废商臣而立王子职。

正在这时,嫁到江国的胞妹芈氏回国省亲,住在宫中。楚成王便对江芈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江芈沉思道:“废立乃是大事,不可轻举妄动,如能寻其过错废掉商臣,王子职也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成王觉得有理,便隐忍不发。

太子商臣听说了这个消息,但不敢肯定情报来源是否真实。于是,商臣向他的老师潘崇问计。潘崇道:“我有一计,可以证实这种说法的真假。王妹江芈,性情急躁,遇事容易发火直言。太子为她设宴,故意前恭后倨,激怒江芈。人在发怒时,无所顾忌,言语之中,必有泄露。”

这天,商臣摆下丰盛的宴席招待江芈。江芈受邀来到东宫,太子商臣远远出迎,恭请江芈堂上居中就座,亲自把盏替江芈祝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芈已喝得微醉,商臣渐渐露出怠慢的意思。他先是让庖人直接给江芈送菜,自己并不起身;后来又自行与行酒侍者窃窃私语。江芈很不高兴,连连发问,商臣充耳不闻,兀自寻欢作乐。江芈何曾受过如此冷遇,顿时大怒,手指商臣斥责道:“如此无理,怎配做东宫太子?”商臣答道:“我嗣君位,你能把我怎么样?”江芈脸色微红,出口骂道:“不肖之子,满嘴狂言,怪不得大王欲废你而立王子职!”江芈越发气愤,一边骂着,一边甩袖登车而去。

商臣听到江芈的话,证实了楚成王要废掉自己的消息确实无疑,便策划了一次宫廷政变,逼楚成王自杀,夺取了王位。

在这里,商臣故意举止无礼相当于“打草”,所惊之“蛇”则是盛怒之下泄露机密的江芈。

商汤伐夏也用了这一手段。公元前16世纪,大臣伊尹向商汤建议,为了探测夏朝的军事力量与号召力,可以用抗贡的方式来试探。

商汤依计行事,夏桀果然大怒,调集天下各诸侯国的军队讨伐商汤。伊尹说:“桀还有号召力,不宜与其对抗,我们应该赶快赔礼道歉,补送更加优厚的贡品,以息桀怒。”

第二年商汤又故技重演,桀更加愤怒,又想调天下各诸侯国的军队来讨伐商汤,但很多诸侯国因连年用兵,劳民伤财,反对调动军队,最后夏桀只征集了三个诸侯国的军队攻打商汤。

伊尹在这时说:“桀已经没有号召力了,三个诸侯国的军队战斗力也不强,士气不高,可以对桀作战!”

于是商汤联合其他诸侯的军队,在山西安邑的鸣条,诱敌出战,大败夏朝,建立了商王朝。

伊尹就是通过“抗贡”这一方式来“打草”,探测夏桀这条“蛇”的实力与影响力,之后打蛇七寸,一击功成。

关于打草惊蛇还有个很有趣的故事,清代浙东有一个少年,极为聪明,因双亲早丧,寄养在叔父的家里。一天,他发现叔父的神情忧郁,就问其缘故。叔父告诉他说:妻子无生育能力,自己膝下无子,想要个小妾,但妻子不答应,正为此烦心。侄子微笑,叫叔父放心,他自有办法。

第二天清早,侄子拿了一把尺子,在叔父房子的周围量来量去,婶母看不过眼,就问他要干吗,“我在量地皮。”侄子回答。婶母急忙问:“你对我家的房子打什么主意?”侄子微笑:“婶母,实话告诉你,我这是为自己的将来作准备,你和叔父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子,二老百年之后这所房子非我莫属。现在我先量一量,也好心里有数。”婶母一听,气急败坏地跑进屋里,叫丈夫赶快纳妾,愈快愈好。

这是少年“打草”,婶母“惊蛇”,少年手段即已如此老道,实在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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