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艺说,我觉得他对我特好,你想想,每天人家无偿地为我辅导功课,有时候还让我在他家里吃饭。上哪儿找这等好事?
奶奶不放心地说,你那手表从哪儿来的?
华艺说,我什么时候有手表了?华艺说着把胳膊伸出来让奶奶看。
奶奶从兜里一掏,然后伸到华艺的面前说,这是什么?
华艺脸一下子发白,她忙笑笑说,啊,你说这表,是我一个同学借我的。
奶奶摇了摇头说,我不信,你同学的手表怎么这么长时间一直放在你的枕头边?
华艺说,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跟我去学校问问?
奶奶说,你同学叫什么?
华艺说,奶奶,你是不是真的老了,连你孙女也不相信了?好了,我明天还给人家就是了。说着要去奶奶手里夺。
奶奶哭了。奶奶说,你爸你妈是为了给你挣上中学的学费才出去打工的。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你还让奶奶活不活呀?你就听奶奶一句话,以后咱自己好好学习,别再去民家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去学校问老师,或者去村东豹子家问问也行,听奶奶的话。
华艺说,我知道了。
这块手表后来奶奶再也没有见着。可奶奶的心却总是悬得老高。每天总是在大路边上等着。华艺说,奶奶,你要是再这样来接我,我就不上学了,我可是说到做到,你看看,同学们咋说你?
奶奶说,我不管他们咋说,反正我看见你了我才放心。
可是第二天奶奶再来接时,华艺没影了。奶奶问同学们,他们只是摇摇头。奶奶等同学们都走完了才又来到学校里看,学校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奶奶一步一拐地回到家时,华艺却在家里坐着。她看见奶奶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把书本扔了一地,然后气哼哼地说,你要是再去学校,我就离家出走。我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奶奶去到厨房里独自落泪,儿子儿媳把两个孩子交给我,没想到这个孙女再也管不住了。
后来,奶奶再也没有去学校接华艺,而华艺每天一到放学时间她也总能按时回来,并且每天放学回来也总是一个人做作业。奶奶看着华艺真的不再去民家了,她也放心了。
这天奶奶要去蚂蚁沟送礼,中午可能不回来。她给了华艺三块钱说,你晌午在学校吃吧!
华艺心里一阵高兴,奶奶终于走了,自己终于解放了,自由了。
第三节是体育课,第四节是音乐课,华艺给老师请了个假,说肚子疼,要去村卫生室取药。老师没犹豫就准了假。
华艺来到民的家时,民的门锁着。华艺喊了几声见没人应。华艺想,民是不是去蝶的家了?她想着就往村西走。路上她碰到双,双问,你奶奶去蚂蚁沟喝酒了,要不你晌午去我那儿吃吧!
华艺没递腔扭身就走。
双问,你这样慌慌张张地要去干什么呀?
华艺说,我回来取作业本。
双问,你取作业本去蝶家干什么?
华艺说,你咋问恁多。说着一溜烟地向蝶家跑去。
蝶家是楼房,那年大炮回来把房子盖好后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过,老远都能看到那白楼房。刘庄人现在都称蝶的房子为白房子,一说到白房子人们都流露出一种鄙夷的目光。
华艺走到蝶的门前时,只听到音乐声山响。华艺喊了几声民,民也没有回答。她又放开声喊了蝶,蝶才把音乐关掉问,谁呀?
华艺说,是我。
蝶问,你找我有啥事?你咋不上学了?
华艺说,我找民,他是不是在你这儿?
蝶说,他不在我这儿。
华艺说,要是不在我走了。华艺并没有走,她跑到窗户下面偷偷地听。这时候音乐没了,只听蝶小声说,你是不是和军家的这女孩子搞到一起了?
民小声说,狗屁,她狗屁不懂,哪有你这般风情。
蝶说,那她咋会整天找你呢?你没听村上人咋说的,她奶奶不放心,每天都要去学校接她,就是怕她去找你。
民说,那关我屁事。她才几岁呀?再说了,我和军过去都是好朋友,我无非是帮她辅导功课而已。
蝶说,我也这样想,你几十岁的人了,你儿子都比华艺大,总不会恁缺德吧!
民说着把蝶一下翻到床上说,别理她,她什么都不懂。说着民和蝶无所顾忌地做起事情来。
华艺在窗下听得一清二楚。她把两个人的对话和做事的呻吟声也听得清清楚楚。华艺有股说不上来的激动。可她还是悄悄地离开了。华艺回到家,她怎么也坐不住,上午的作业怎么也做不下去。耳边一直响着蝶和民的叫喊声,和那种舒心的呻吟声。华艺从院子里又回到屋里,又从屋里来到院子里,她就是想弄明白男女在一起到底怎么回事,就那么开心就那么舒心吗?
没一会儿民手里甩着钥匙链,嘴里哼着小曲儿从华艺家门前走过。
华艺听见忙走出来,站在门前说,你是不是在蝶家里?
民说,不在。我在西坡地里看看红薯。
华艺说,你骗人。我明明听见你在蝶屋里,你们还……
民笑笑说,你今天不上学?
华艺说,我上不上学与你啥相干?
民说,你奶奶今天上午不回来?
华艺说,你管不着。
民说,那好吧,我是管不着,那我走了。以后你要是再遇上难题可不要再来找我了?民说着就要走。
华艺说,你为啥要和蝶那样?
民说,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知道啥?今天上午去我家吃饭吧?我吃大肉米饭。
华艺就把门锁了,然后跟着民去了他家。
民说,我和蝶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说着给了华艺十块钱说,你去村东买点好吃的,顺便把小泉接回来。小泉是民的小儿子,今年才两岁半。
华艺不接。华艺说,我有钱,今天奶奶给了我三块钱,让我中午在学校吃饭的。
民说,接着吧,你爸你妈不在家,我说过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你只管对我说。民说着拉过华艺的手硬把钱塞到华艺手里。也就在塞钱的过程中,华艺有一种战栗,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忙把头低下了。民一见笑了说,华艺,你怎么了?脸红什么呀?
华艺一扭身进了里屋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啥一见你就脸红。
民也跟进来说,你是不是天天就想着见我?如果一天见不到我就睡不着瞌睡?
华艺说,你怎么知道?
民走过去拉着华艺的手说,以后不准你这样,你还小,还是个孩子,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华艺问,你刚才和蝶是不是做了那样的事?
民说,我说过不准你对任何人讲的。以后不准你再提那事。好吧,你要是再提,我以后不再理你了。
华艺说,好好好,我不提了。
民说,快去村东接小泉吧,已经放学了。
华艺说,你得亲亲我,我再去接。
民在华艺脑门上亲了一下,让她快去。华艺说,不,你得正经亲我一下。
民说,你这孩子。好,我亲你一下。说着把华艺搂在怀里亲了,也正是这一亲,华艺一下子瘫在了民的怀里。民说,华艺快起来,你要是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华艺忙起来说,好好好,我去就是了。民笑笑拍拍华艺的头说,快去吧,我去做饭了。
华艺走出来后心里一直在想,怪不得男女到一起非得做那样的事不可。原来这种感觉非常舒心的。
华艺把民家的小泉接回来后路上她碰见了瘸子庄。瘸子庄说,华艺你这是去哪里呀?
华艺说,我去民家吃饭的。
庄说,你咋会去民家吃饭呢?你奶奶没在家?
华艺说,她去蚂蚁沟送礼去了。
庄说,要不我请你去豹子的餐馆里吃吧?
华艺说,我才不和你一起去呢。
瘸子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和我一起去,我听说你经常去民家,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让民欺负你。
华艺把眼一瞪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算什么人,你要是好人,秀秀怎么会不理你离家出走呢?
瘸子庄说,我怕啥,秀秀走了,我还会再娶一个女人,只要我手里有钱,不愁说不来女人的。瘸子庄说着掏出一沓钱在华艺面前甩甩说,民有这么多钱吗?我告诉你,前天我舅舅又给我寄了五万块钱呢!你要是跟我一起去豹子的餐馆吃饭,我也会给你十块钱的。
华艺说,我才不去呢!华艺说着又看了看瘸子庄手里的钱说,你知道那是多少钱?
瘸子庄说,你猜不着。
华艺说,我要是猜着了,你能给我多少?
瘸子庄说,你要是猜对了,我手里的这些钱全给你。
华艺说,你骗人,我才不信呢?
瘸子庄把手里的钱抽出来一张让华艺看,然后说,谁骗你是小狗。
华艺说,你手里拿着一百块。
瘸子庄一张一张数了数说,不对,我这是九十块。
华艺说,明明是一百块。
瘸子庄说我就是九十块。
华艺说,你这个手里不还有一张吗?合在一起不就是一百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