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竹筒中,丝帛信件一角漏了出来,苏秦眼角恰好撇到,好奇之下拾起展开——“司寇足下,昔者赐书,不报已久,请勿为过。今需拜言,欲与君共商大事,吾等虽使卫鞅车裂于闹市,但惠文君即位已久,却不更法令,不变法制,使秦之日益愈强也。君所言碍于君之一事,吾有一计,可请君修好于公子雍,此子天资聪慧,又得王之幸,日后定为太子,届时待新王听君之令,还望谨记吾等三人之约。
另言一事,卫鞅已逝,所遗之物不宜现于街市,今君竟将其做招贤之用,需大为不解,还望撤之。书不悉意,请君三思,顿首再拜。”
原来……那份师父的手札是商君的遗物,而且这三人才是残害他的罪魁祸首!苏秦这才明白,为何大权在握的商鞅一夕之间便被处以车裂之刑。
“除了他和田需,另外一人又是谁?他们……究竟约定了何事?商君……又为何会有师父的手札?”一封密函,让他心里升起了太多的疑问。
“哎呀!”一个不注意,密函飘落到案几的墨台,污了一大片。
怎么办?苏秦心头一紧,一时慌了神。
只有这样了……思索再三,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白帛之时拿起了桌案上的毛笔。
“咦?”刚要提笔,却又听见门外有脚步传来,他赶忙放下手中毛笔急急弯身将竹筒拾起藏在袖中,接着回身躲回密密摆放的书架后。
“嘎吱~”门果然被推了开,苏秦屏住呼吸,不自觉的悄悄伸头看看。
“主公,今日朝中可有动静?”那人分外小心地将房门严严合上。
“哼!”只听得袖袍哗然一甩,一人怒气道:“那些个老家伙竟然连成一线来反对我,说什么不能增加赋税……哼!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愚蠢之人!”随后听见一声响,“砰”一拳重重砸在就近的桌案上。
是他……原来是他!书架后的人颓然一惊,眉头跟着一动。
“得想个计策出来,必须在朝中更具势力,才能堵住那帮老家伙的嘴……你可有些许对策?”那人斜睨一眼。
“这个……属下还……”跟在身旁的门客,结结巴巴起来。
锦袍扬起又落下的瞬间,有人非常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
看出了主人的不爽,赶忙又接着道:“不过属下倒是想起一人。”
“哦?”
“听说主公日前不是招了一名人才入府吗?”他眼睛一亮,凑上前。
“你说的是那叫苏秦的家伙?”哪知黑脸的主子却狠狠一瞪,“那小子好不识时务!我如此赏识他,想招他做门客,那小子却心心念念地想去秦国,不过……”态度又一转,嘴角低低一动,“为了让他留下,倒是用了些小手段。如今他人仍在这座别苑之中,你突然提及此人倒是为何?”
“主公何不让让此人试试?”
“问他?”
“不错,主公正好可借此机会看看那叫苏秦的是否真是可用之人,若是侥幸答得北宫先生的考题,这次必定无计可施。”那门客把心中琢磨了好半晌的“妙计”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既是无能之辈,主公到时不妨再做个顺水人情放他离开,那傻小子糊里糊涂的说不定还会感激您一番。”
顿了顿他又道:“若他真是可用之人,主公再稍加计谋,绝了他去秦国之念留于身边不迟。”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见那着锦袍的人徐徐朝房中书架走去,刚要走至靠墙的书架时,忽又转身,“你去西苑,将他带至花厅。”
见一脸的不快的主人展了展眉,他知采用了自己的“妙计”,于是响亮地回答了一声“是!”后便往西苑找人去了。
“哼哼。”书房中如今只剩了一人,脚步继续走到靠墙的书架旁,细微地笑了几下,喃喃道:“若是无用之人……我李兑自然不会留一个废物在身边。”但又接着冷冷自语,“即便有用之人,那也不过是在我身边摇尾求食的狗罢了。”顺手抽了一卷架上的竹简,然后便也离开了览室。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房间内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差不多在那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的时候,靠墙的书架后,有一人背倚着书架坐在地上,双肩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手中那一方素白的帛绢布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捏的皱成一团。
心里,似乎有一些东西在此刻觉来竟是如此的可笑。
“赵国李兑……赵国李兑……”少年将深埋在退间的头扬起,双眼微凉,一手扶着书架轻轻站起。
他低头拍拍衣袍,将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了片刻,再抬头的瞬间,眼神却笃地变了!
那澄澈的目光里,竟不自觉地透闪着一抹狡黠!
手中的布帛与密函被他一并收到袖中,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书斋的门推开,四下望了望后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