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笑道:“这点本相已经替淮阴侯想好了,为兄早知淮阴侯染了风寒,特此备了台大轿,恭候在外。”
韩信眼见推托不掉,只得忧心忡忡地带了些随从跟着萧何进宫。他二人的大轿才到宫门口,便被守门士兵唤住,韩信在轿中只闻那些士兵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宫,还望两位大人下轿,徒步前往宫中。”
萧何下了轿,朝后面的韩信道:“淮阴侯下轿吧!今日众臣都在宫中,防卫谨慎,自是好的。”
韩信见自己的护卫被挡在宫外,自己已无退路,额头、背脊突然冒出许多冷汗,只得提心吊胆地跟在萧何身后。等到了游乐宫中,只见张良、陈平、周昌、吕后等人都在。除了众大臣,还有其他诸侯王全都在宫中饮酒。众臣见韩信与萧何一并到来,都迎上来敬酒。如此玩到午时,就见审食其过来,径自走到吕后身边,道:“皇后,长乐宫中的钟楼已经落成,只是不知风水如何,这里就淮阴侯懂得风水之术,不妨让他前去看看。”
吕后笑道:“大王灭了叛徒,可以说是普天同庆,钟楼既然落成,自当鸣钟庆祝。淮阴侯,你就随辟阳侯一同去看看。”
韩信脸色青黑,心里暗道:“皇后,小人,小人……”
萧何道:“淮阴侯感了风寒,不便远行。”
吕后道:“既然如此,就算了,辟阳侯,你就另找他人吧!”
审食其为难道:“皇后,钟楼之事,不可草率,不然日后会闹天荒的。”
吕后道:“辟阳侯说得也是,那就让本宫陪你前去看看。”
韩信见吕后同去,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也许因为生病,神志就有些迟缓,心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便道:“皇后,臣就随皇后一起到长乐宫看看。”
吕后笑道:“难得淮阴侯如此关心百姓苍生。诸位卿家,大王就快要归来,汝等在此自行饮酒吃肉,稍候片刻,本宫与淮阴侯陪同辟阳侯一同到长乐宫去。”吩咐完了,就让两名侍卫搀扶着韩信,慢慢走向长乐宫。
长乐宫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个中情形。刚一走到长乐宫门口,吕后就偷偷放慢了脚步,让审食其陪同韩信进去。韩信走在前边,全然不知皇后已经退到门外,便与审食其推开大门,步入宫中。审食其进了长乐宫后,猛然闪开身子,避到一边,一同进来的韩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埋伏在那里的几名武士拿下,绑了个结实。吕后这时步态轻盈地走进来,一脸的得意,冷笑道:“淮阴侯,没想到吧!”
淮阴侯如梦方醒,骂道:“吕雉,你这毒妇,我早该提防你这一手!”
吕后道:“你不该对大汉江山存有二心。”
韩信道:“我没有,如果韩信对大汉江山有二心,当初大王把我改封为楚王时,韩信便不会上任,更别说又将我贬到现在的淮阴侯。”
吕后大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到底对大汉江山存着何心,待本宫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便知。”
韩信大叫:“我堂堂一国忠臣,为大汉江山立下多少功劳,大王临走时说过‘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器不杀’,大王不在,你们谁敢动我?”绝望的韩信此时寄希望于免死金牌,但他深知,吕后既然肯做到这般无所顾忌,定然还有暗招……
吕后冷笑道:“如今就让你不见天地。来人,给我吊起来!”
兵丁一拥而上,将韩信用布袋罩住,吊了起来。
吕后又道:“你们还不快动手?”
又有一批兵丁过来,一个个手持前头削尖了的竹签,蜂拥而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布袋。好一个“见铁器不杀”!可怜一代名将韩信,竟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韩信被吕后诛杀之后,事情并没结束。为了斩草除根,吕后又诛杀了韩家三族,这使得当时所有大臣与诸侯王为之胆寒。
吕后就这样玩弄文字,巧施诱骗,轻而易举地把大将韩信从她的世界里抹去了。
第二次试刀
彭越,昌邑人,字仲,西汉开国功臣,拜魏相国,又被封为梁王,与韩信、英布并称汉初三大名将。当年彭越与刘邦一同起义,征战南北,为大汉江山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今天,彭越的处境可有点不乐观,刘邦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彭越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吕雉竭力挑唆的结果。
金秋十月,刘邦从边疆平叛归来,听说韩信死了,心里五味杂陈。他后悔当初不该把韩信留在京城,更吃惊自己的皇后出手竟然这般果决。
“韩信一死,朕虽说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朕总觉得有点愧对淮阴侯,当初若是没有他率兵打败项羽,朕也不会得此江山。”
吕后道:“陛下做事岂可有妇人之仁,倘若动手慢了,手下见韩信多日不归,定会兴兵造反,到那时便不好收拾了。陛下此番出征战况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刘邦见事已至此,只好由吕后去了,便话锋一转道:“陈豨也不过是掌握着赵国与代国的军权而已,如此这般,那叛徒自是不堪一击。”
“可臣妾在陛下脸上,并没有看到喜色,莫非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吕后这一问,又要有一个人倒霉了。
刘邦道:“还是皇后细心,朕此番出兵,有个人很是让朕头疼。”
吕后问他:“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触怒陛下?”
刘邦道:“是梁王彭越。朕率兵打到邯郸城里,对当地地形不熟,于是号令梁王出兵协助,谁知他却称病在家,只派了个草包一样的大将过来,简直差点把朕给气死。看来连梁王也居功自傲,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吕后道:“梁王的确狂妄……”
刘邦继续道:“后来有人向朕密告,梁王之所以不亲自出兵,是因为他本就与那陈豨交情不浅。梁王手下的大将扈辄,自从陈豨被朕所灭之后,就日日勤奋练兵,还跟梁王说,日后一旦时机成熟,必举兵推翻大汉王朝,自己做皇帝。”
吕后问:“这话是谁告诉陛下的?”
刘邦道:“正是梁国的刘太仆。梁王亲信之言,自不会有假。”
事实上,刘邦屯兵在邯郸时,梁王正病卧于家中,动弹不得,又如何能亲自带兵作战?只是那刘太仆在梁王府上作奸犯科,事情败露,怕被梁王问罪,遂逃到长安城,索性来个恶人先告状。刘邦正为梁王怠慢之事恼火,听了这诬告,不经查实就轻信了。
吕后看出了刘邦的心思,借机进言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刘邦若有所思:“彭越非一般的诸侯王。不过这事就不劳皇后费心了,朕自会处理。这段时间因为韩信之事,弄得朝野上下一片非议,皇后你出宫去避一段时间,一可修身养性,二来可以等众臣安定下来,再回宫里,那样比较妥当。”刘邦早就对皇后插手朝政有些不满,只是觉得多年前欠她太多,因此处处都让着她。这次,刘邦难得把吕雉支出去自己落得个清净。
吕后道:“臣妾还不是为陛下的江山?量群臣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彭越让臣妾为陛下担忧……”
刘邦连声说他自有分寸,便打发吕后去了洛阳。
吕后远行没几日,刘邦便颁布一道诏书,削去彭越梁王的爵位,将其发配到山高路远的蜀地去,让他自生自灭。彭越申冤无门,心里又急又怕,只得勉强上路。
真是天亡彭越。那日行到郑地,押送的囚车正被一队皇家出游的仪仗拦住去路。彭越眼前顿时一亮,当下大呼冤枉。大轿停住,轿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出游在外的吕后。吕后在郑地遇到彭越,虽觉得奇怪,但也心知大概,下轿假惺惺地问道:“梁王不在梁国,近日怎生落得如此狼狈?莫非有何冤屈,本宫一定替你奏明圣上。”
梁王以为来了救星,也顾不了许多,便把被刘邦撤职流放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吕后。
吕后听罢心中暗喜:要不是这回让我碰到他,岂不是放虎归山!于是便故作同情道:“梁王乃开国元勋,功不可没,又如何会对大汉江山有二心,一定是奸人从中作梗,才使得陛下这般对你。今梁王在此遇到本宫,自是万幸,不妨随本宫一同回宫,本宫自会替你向陛下解释清楚。”
梁王见皇后说了这话,自然感激涕零,连连拜谢。他哪里知道,这次回宫竟是自寻死路。
押解彭越的囚车随吕后的凤辇抵达宫门之时,正是晚上。吕后借口说时候不早,陛下恐怕已经就寝,要彭越先委屈一宿。彭越信以为真,吕后便匆忙离开,立即去找刘邦。
高祖皇帝正要去宠幸戚妃,偏偏这时候吕后赶来,把他截在寝殿。刘邦诧异道:“皇后不在洛阳散心,却深更半夜回到都城来见朕,莫非是有什么要事?
吕后笑道:“臣妾为陛下带来一份重礼。”
刘邦问:“是何重礼?”
吕后道:“梁王彭越。”
刘邦更加诧异:“朕已经削了彭越的爵位,发配蜀地,皇后又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吕后郑重道:“陛下真是糊涂!那彭越起义之前是强盗出身,勇猛粗莽,骨子里就是个乱臣。陛下将他削职流放,他怎能不记恨?这蜀中一带又是山高路远,地势险要,难道不是起兵造反的首选之地吗?陛下纵虎归山却不自知,幸好臣妾遇到了彭越,将他哄骗回来,否则陛下再也没机会除掉这个祸根了。请陛下明断!”
刘邦踌躇道:“皇后言之有理……但朕已经下了流放的诏令,怎好出尔反尔,再改成死罪呀?”
吕后胸有成竹道:“不必担忧,臣妾自有安排,陛下只须按律处置。”
第二天,吕后就指使彭越的门客上奏刘邦,说彭越再次阴谋造反。刘邦会意,马上下令,诛了彭越的九族,连梁国封地也一并取消了。可怜的彭越还等着吕后给他申冤,却想不到等来了明晃晃的刀子。彭越死后,吕后命人把他的尸体剁成肉酱,分赐给各路诸侯品尝,“以儆效尤”。
从此,满朝文武、诸侯大臣,一提到梁王的遭遇就为之色变,一见到吕后那张阴森恐怖的老脸就不寒而栗。
最大的敌人——刘邦
吕后对久经沙场的开国大将尚且容之不得,更何况是平日里与她争宠的戚妃了,只恨不得刘邦一死,就除之而后快。
这戚夫人与刘邦混在一起,向来无事,岂料一日太子刘盈自花园经过,被她瞧见了。自那以后,她便日夜啼哭,缠着刘邦改立她生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刘邦平日也十分疼爱刘如意,越看越发喜欢,觉得太子刘盈性情仁弱,怎么看都不像自己,倒是这刘如意,颇有帝王风范。
有一日,在戚夫人啼哭时,刘邦忽然对她承诺道:“为了爱妃能够过得安稳,为了大汉江山日后之强大,朕决定废长立幼,让如意做太子。”
戚妃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在刘邦面颊上来回亲吻,流着热泪道:“臣妾在这宫中势单力薄,若没有了陛下,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如今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臣妾就放心了。不然……叫臣妾如何在这宫里待下去?”
刘邦在戚夫人那里许诺了,于是匆忙召见文武百官,在众臣面前道:“太子刘盈过于柔弱仁慈。话说得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出于种种原因,朕只得废了刘盈的太子之位,让赵王刘如意来做太子,不知众爱卿意下如何?”
刘邦的话音刚落,满朝文武百官哗然一片。首先是太子太傅叔孙通上前道:“臣觉得此事不妥,陛下也知历代王朝,太子之位皆由嫡长子担任,这是制度,不能轻易废除,陛下如果真要废除太子,臣只能以死向祖宗谢罪了!”
太子太傅刚说完,陈平也上前道:“太傅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此后,张良等人也纷纷站出来劝说刘邦,不能废长立幼。刘邦见众臣纷纷反对,只得让步,冷冷道:“朕只是随便提提,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谁来担任太子的问题,朕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