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神秘会 第五章神秘的农舍 (2)
天色也渐渐暗了,单调的风声与昆虫的叫鸣,更增加阴森可怕的气氛。
这一队战士,各有各的不同姿态,殷凤的态度最冷静,葛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勇不可当的战斗姿态。陶探长的神情,一望而知是相当紧张,陆伟贤也显露着不可掩饰的紧张。胖侦探的神情最为可怜,他虽然在那里走,可是两腿颤栗得厉害,每走一步,就恐惧把地狱之门触开而将他整个儿吞啮下去。
‘探长,如果我沉下地去,请你迅速拖住我,不要看着我被大地吞没,掉入十八层地狱!’胖侦探战战兢兢说。
‘胆小的笨猪,少说话吧!’陶探长加以叱骂。
‘陆先生,六槐沙快到了吗?’葛波问。
‘立刻就要到了,’陆伟贤说,‘当我挥手时,请你们都要轻声静气,千万不要让农舍中的白发老人发觉有人在那里窥探他的秘密!’
他们迂回曲折地又走了一段路,已到了一个野草茂盛,极荒芜的地区。
‘看见那六棵槐树吗?’陆伟贤用极低微的声调说,‘左边三棵,两短一长,右边三棵,也是两短一长,这两排槐树的中央,就是那间神秘倏隐倏现的农舍!’
黑暗的天空中,微弱的星光疏疏稀稀地闪烁着,新月躲在浓厚乌黑的云堆里像一个怕羞的少女。整个旷野被黑暗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晰,仅仅是一片黑暗。
他们的眼睛,随着陆伟贤所指的地方,凝神注视,但是既没有看见六棵槐树,也没看见那间神秘的农舍。他们匆匆而来,都没有携带手电筒之类照明工具。陶探长与胖侦探仅携着两支公事手枪,殷凤与葛波赤手空拳,什么也没有携带。
‘我没有看见什么!’陶探长轻轻地说。
‘我也没有看见槐树或农舍!’葛波说。
‘我看见一个白发魔鬼!’胖侦探战栗地说
‘你又在说梦话了。’陶探长斥责他。
殷凤始终静默不语。
‘说话声音轻一些,也应该耐心一些!’陆伟贤警告他们,‘我们再前进二十多步,有一条不十分宽阔的河流,请大家注意,那农舍距离这河流约一百尺左右——噢,你们看!那农舍中发出碧绿的寒光来了!’
陆伟贤的故事,终于证实了。
他们的确看见那间农舍了。那是一间普通式样的农舍,门户开着,一种绿黝黝的光从农舍的门中散发出来,借着这惨厉寒冷的绿光,使殷凤与探长等都隐约看见了那间农舍的外形及左右两边那六棵四短二长的槐树。
门口有一个白发老人,坐在那里吸旱烟。
‘那个吸旱烟的白发老人,就是魔鬼呀!’胖侦探颤抖得两腿几乎不能支撑他肥胖的身体。
陆伟贤挥手作势,命他们保持静默。他们向前推进十多步。
那堆遮蔽月亮的浓厚乌云缓缓地移开,皎洁的月光遍照在这旷野上。
现在六棵槐树及那间农舍更清晰地更具体地显露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眼前,殷凤葛波发见在他们面前,确有一条七八尺宽的河流。
不一会儿月亮又被另一堆浓厚的乌云遮蔽,旷野又和先前一般黑暗了。
那农舍中的惨寒绿光,也忽明忽暗,但他们还能看见所注视的目标。
农舍门口那个白发老人吸着旱烟管,姿态非常悠闲。这时,农舍中走出一个穿旗袍穿短大衣的女人,她手中捧着一杯茶,送到老人面前,老人举杯一饮而尽。
‘你们看见吗?这就是内人陆丽珠!’陆伟贤用极低微的声音说。
那女人似乎又在和白发老人争论了,争论的词句含糊微弱,他们听不出它的内容,终于那女人忿怒了,走入农舍取了一根门闩出来,悄悄走到老人背后,举起门闩对准他脑后打下去。那老人不慌不忙地用旱烟管去挡撂,女人的门闩脱手而飞,她迅速地转身,向河流这一边奔过来。老人从竹椅上站起来,又高又大,连踪带跳,瞬息间,已将女人擒在腋下,像黄鼠狼捉小鸡般奔进农舍去。
‘殷凤——时不宜迟——快追进农舍去!’葛波双足一跃跨过那条河流。
殷凤接着也跃过河流,她们两人如飞一般地向农舍疾奔而去。
胖侦探的两条腿,始终颤栗得难以举步。陶探长虽然也想追赶过去,可是他没有殷凤葛波那种纵跳的功夫,不能跃过这一条河流。
‘陶探长,我们沿着这河流走过去,那里有一座独木小桥,可以通到对岸,快跟我走,助殷小姐与葛小姐一臂之力。’陆伟贤说。
陶探长拖着胖侦探跟了陆伟贤沿着河流移动。他看见穿淡黄色衣服的殷凤,跟穿白色衣服的葛波,飞一般地冲进那间农舍去。
突然农舍中的惨淡绿光完全消失了,于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跟我来!’陆伟贤在那里低声呼喊。
陶探长与胖侦探沿着河岸匆促地移动步伐,他们走了许多路,突然觉得脚底下一软,两人都陷入了柔软的泥沼之中。
他们想爬出这泥沼,可是力不从心,两人的腿尽管往泥中缓缓地沉下去。那些软得像浆一般的沙土已淹没了他们的膝部。
陶探长知道有一种浮沙潭,任何人不小心掉在其中,愈陷愈深,终于淹没整个身体而送命。当这些浮沙淹没了双膝,人就无法自己脱离险地。现在他们的处境,就好像堕入了这种浮沙潭。
‘探长——我们开始沉下地狱去了!’胖侦探的身体较陶探长重三十多斤,并且还在挣扎,所以像浆一般的沙土,已淹没了他的腰部。
‘阿胖,我们是掉在浮沙中,’陶探长告诉他,‘你千万不要再用力挣扎,也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但是我不停地在往下沉呀!’胖侦探的声调怨恨而恐惧。
‘陆伟贤——你在哪里?快来救我们!’陶探长呼喊了。
‘你们也掉在浮沙中吗?’陆伟贤在距离二十多步外回答,‘我也掉在浮沙中,我正在设法爬上来,你们快不要乱动,让我来救你们!’
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陆伟贤前来搭救。
陶探长虽然保持某种程度的镇静,但身体依然一寸一寸地往下沉。胖侦探下沉速度较陶探长快一倍,沙土已淹没了他的胸部。
‘探长——我为你而牺牲,为你入地狱了!’胖侦探几乎要哭出来了。‘等到这些要命的沙土淹没了我的口鼻,就要完蛋了!’
陶探长没有理会他的伙伴,他自己也被沙土淹过腰部了。
‘陆伟贤——陆伟贤——’陶探长喊道。
‘耐心一点,我就要爬出浮沙来救你们了。’陆伟贤回答。
他们能听得他的声音,而看不见他的人影。七八分钟又过去了。沙土已淹没了胖侦探的肩部,淹没了陶探长的胸部。此时他们看见陆伟贤划着一根火柴,缓缓地走过来,他的裤脚管上沾满了浆一般地沙土。
一根火柴燃完了,他又划了一根。
‘噢,你们这一个浮沙潭比我那一个又深又大,假使我也掉在一个又深又大的浮潭中。将跟你们一样爬不出来了!’陆伟贤站在他们那个浮沙潭边上说:‘阿胖——你并没有在潭的中心,你可抓住潭边的硬地,就不会愈陷愈深,并且还能爬出这险地的!’
‘这么黑暗,谁知道潭边有硬地呢?’胖侦探说。
陆伟贤抓住胖侦探的手,用力往上拉拔,费了很多气力才把胖侦探拉出浮沙潭。
陶探长掉在潭的中心,陆伟贤与胖侦探解下他们腰部的皮带衔接起来丢掷过去,陶探长握住了皮带的一端,两个在硬地上的人用力拖拉,他们虽然把陶探长也救出险地,可是消耗了很多时间与精力。
‘这地方似乎不应该有浮沙潭!’陶探长咕罗着。
遮蔽月亮的浓厚乌云,渐渐散开,天空中再没有大堆的乌云了。虽然仍有不少小堆稀薄乌云,依然不时将月亮遮蔽,但不能将月亮整个遮没。而且遮蔽的时间也短暂了,因为云堆面积小,很快就移开,于是造成月亮的倏隐倏现。
‘我们从独木小桥越过这河流,快去接应殷凤小姐与葛小姐!’陆伟贤说,‘呀哟!农舍又隐没了。’
陶探长站定了,在皎洁的月光下,凝神观望,果然农舍隐没不见了,但那六棵槐树依然竖在那里,并不缺少一棵。
‘农舍消失了,那么,殷凤与葛波呢?’陶探长惶惑地说。
‘裘必中不是预言殷凤跟葛波要在今夜十二时以前消失无踪吗?我们不是亲眼目睹她们两人冲入那间农舍去吗?’胖侦探说,‘可想而知他们已和农舍同时消失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偌大一间农舍就是雇了工人拆除它,也须要一天半天的时间!’陶探长非常迷惑;‘让我们到六槐沙去仔仔细细察看一番。’
‘探长,我认为还是省些事吧!’胖侦探心寒地说;‘看与不看,结果是一样的——农舍没有了,殷凤葛波也没有了。’
‘还有拙荆陆丽珠也没有了!’陆伟贤补充了一句。
‘我一定要去彻底地察看一下!’陶探长说。
‘我怕妖魔作弄我们。’胖侦探充满了恐惧意念。
‘你不听我的命令,就革职严惩!’陶探长恼怒地说。
他们沿着河流谨慎地向左移动,怕第二次再堕入浮沙潭。他们走着走着,终于找到那座独木小桥了。
他们鱼贯而过小桥,再向右斜过去。没多久,他们已站在六棵槐树之前。
那六棵槐树是这样容易辨认,左右各三棵,俱是两短一长,与他们先前所见,毫无异样。然而,那农舍是没有了。白发老人、陆丽珠、殷凤、葛波,都随农舍的消失也不见了。
那两排槐树的中央,假定是农舍座落之处,都是坚硬的黄泥土地,而不是浮沙潭,那农舍决不会沉没到地下去,纵使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拆除那间农舍,也应遗下拆除的痕迹。然而那地区并没有这种痕迹。
陶探长藉了倏隐倏现的月光,在这区域里视察了一番,终于在一棵槐树下发见了一根门闩,与一张竹椅。
‘噢,这竹椅就是那个高大凶恶的白发老人所坐的椅子,’陆伟贤喊道,‘这一根门闩就是方才内人陆丽珠用来袭击白发老人的东西,这证明方才我们所看见的一切,并非幻觉,并非在梦中,也非神经错乱。’
陶探长在那里乱抓头皮,这是他最没办法时,一种思索的姿态。
陆伟贤又在另一棵槐树下,发见黄白两块绒线编结物及一张字条。
‘陶探长,你看,这是什么?’陆伟贤将这东西递给他。
胖侦探也挨近过来观看这些东西。
‘喔!一块是淡黄绒线的编结物,一块是白绒线的编结物,显然这是殷凤葛波身上所穿的绒线司惠布剪下的残片,’胖侦探说,‘她们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了!’
陶探长的思想,相当紊乱,但还能力持镇静,他要看那张字条而月亮的光度不够。
‘陆伟贤,请你划几根火柴吧!’陶探长说。
他在火柴燃烧的光度下,读那张字条:
犯天谴之人,必须天诛地灭,女飞贼黄莺柏克已送往十八层地狱,永无超生之日。如有人妄想干涉天国之事,亦将罚入十八层地狱以昭戒,切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