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钟老太爷的院子后,钟芷没有吭声说话,静静地低头盯着脚下的路。
忽然,觉得一口清痰顶在了钟芷的喉咙不上不下,连忙捂住胸口就拼命咳嗽起来。贴身婢女问春见此状况,熟练地轻拍打钟芷的后背,节奏快而不慢,不一会儿,就恰巧把那口清痰给从钟芷喉咙里拍了出来。
而另一个婢女绿蕊,便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手绢,双手递给钟芷。
钟芷接过手绢,把口中的清痰吐在手帕里包裹严实,放到了袖口中。
“小姐,手帕脏了,请把它给奴婢处理吧。”
“嗯。”
问春接过手绢,抬起眼眉瞄了一眼钟芷,只见钟芷刚咳嗽过,脸颊微微泛红,唇色却过于青白泛紫,显然脸色是十分不好,不禁不安起来:“小姐,您觉得怎么样啦?要不然奴婢扶您先回房内歇息,让绿蕊去差人去唤大夫来。”
说完,问春对绿蕊使了个眼色。
绿蕊重重地点了个头,抬起脚丫子就冲出去找大夫来。
“别,绿蕊回来,咳咳……”
钟芷想叫住绿蕊,可惜有心而余力不足,没说两句就忍不住咳起来,完全阻挡不了绿蕊那双跑得比火箭还快的脚丫子。
问春看出了自家小姐担忧的事请,说道:“小姐,您就放心吧,还是老规矩,绝对是从后门偷偷进来,不会让老爷和夫人知道的。”
钟芷自嘲地摇摇头,说道:“我这身子骨还是老样子,唤来大夫看也不过是一句‘多歇息、多养身’罢了,根本没多大用处。”淡淡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情绪的波幅。
自出生开始钟芷的身体不佳,在京城里出了名是药罐子、病秧子。离不开名药吊命,脱不离软床养身,受不了强气,顶不住硬语。一丁点儿的小刺激,就足够让她昏迷个好半天。
所以说,哪怕她相貌精致柔美,一手墨宝名震大朝,才貌足矣审“美京城第一美人”,可是也不及人家的活力无限,身体健康。
这也不能怪钟芷自己问题,按照现代的话语来解释,她就是个刚满二十九周就出世的早产婴儿,并且先天性心肺发育不全。没有现代的高科技技术帮助,在落后的古代里,早产婴儿大多数就意味着死亡。幸运上天待她不薄,出世时还未断气,被及时救活。
不幸成为早产儿的主要原因,跟她娘亲庄美茹是脱不了干系了。
想当年,庄美茹在怀孕钟芷的时候,在家里坐不住,就想找东西干。平日里她是调皮捣蛋、舞刀弄枪惯了,忽然间要她乖乖蹲在家里养胎还是挺为难她的,如今嫁了心仪的对象,往上没婆婆欺压,往下没姬妾烦心,过得那个叫乐呵呵呀,可是偏偏她十分不爽。
然后,在家里呆着呆着,就决定逃跑了。
逃去哪?
逃边疆找她几位兄长打仗去了!
那几位兄长当时看到她来的时候,恨不得拿起大刀就回京城找妹夫拼命,也不想想自己妹妹什么德性。
她还故意把自己吃的胖胖的,一身男式军装裹身,怀孕什么的掩饰得好好的,谁也没能发现。
兄长怎么不阻拦?敢阻拦她又逃跑就是了。
掩饰是掩饰的很好,可是没发现也经不起你在战场上蹦蹦跳跳呀,这不,胎儿不稳,难产了,就在临近边疆的一座繁华的大城里把钟芷生了下来。钟芷幸运活得好好的,庄美茹却因此再也不能生育了,看,这也怪不得别人,自己作的孽自己受吧。
……
“一月后的今日刚好是吉日,想来也就是那天了……”
钟芷浅浅低头,洁白的小贝齿咬紧下唇,双睫低垂,眼角边流漏出一丝幽怨。
问春扶着自家小姐,缓缓慢慢地往与小姐居住的灵水院走去,听到小姐开口说话,便抬头看了看小姐的脸色。看出来,钟芷此刻脸上的表情有着些许犹豫不决,而这份犹豫,更多的还是偏向于不愿意。
“小姐不愿意,还为何要答应老太爷呢?”
“我没有不愿意。”钟芷摇头,“……有不愿意,也只是怕自己这幅身子,会连累到宿家罢了。”
问春惊呼,“怎么会呢!老爷和夫人常说小姐您是钟家的福星呀,只要小姐养好身子,奴婢就带着小姐到处见识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世界带来福气。如今是夏季,游河时还能欣赏到掉落在河里五颜六色的小花,美丽极啦。俗话说得好,鲜花配美人,小姐您去是最最最适合了,想必到时候沿岸的公子哥,一定会被小姐迷个七魂散尽。”
“噗哧。”钟芷被问春一连串的话逗乐了起来,掩口而笑,“问春,你这是跟绿蕊学了什么,开始学会调侃人家啦。”
“哎呀呀,小姐您就别笑话奴婢啦。”问春跺着脚,努起小嘴佯装生气地瞪了一眼自家小姐,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不笑不笑。”
钟芷无辜地摆摆手,嘴角边上的弧度却未见减少。
“小姐您真是的,我们快些回去吧,奴婢扶着您。”
“好好好。”
“……”
远处一颗茁壮大树遮掩住的屋顶上,两个修长的身形半跪着,灼热的视线一直不停跟随着钟芷主仆两人。
他们似乎是对自己的本领有着很高的自信,并没有蒙面,因此可以看清,两人都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深邃幽暗的眸子高冷孤傲,棱角分明的精致俊颜,细刀精刻那般的五官,再加上,两人天然霸气的寒冷气息,仿佛让人置身于南北两极之地,是大自然最完美的杰作。他们两人长得实在太像,能够唯一能分辨出两人的区别,便是眼角那颗浅浅的美人痣,一人长在左眼角,另一人长在右眼角。
其中一人美人痣长在右边的男子开口说道:“寒,单数是你,双数是我。”说完,精美的俊脸一红,整个人如同冰柜冒烟,羞答答的感觉。
“……”另一个男子没有吭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喂,听到我说话没有?”
“她,这么弱,受得了我们两个人吗?”
“……”
话题结束,两个冒着寒冰气息的男子,脸上齐齐冒红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