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可恶了,大伙儿瞧瞧,踏进钟家门的大夫也不知道是第几波了。”
“也不知那钟家独女是否能撑得过今晚……”
“亏得那宿家的人整天赚着我们平民如此之多的零钱,居然敢作出如此有辱斯文的活儿……唉,也就难为了钟家那可怜的病秧子,身子不好,还要遭受着莫名的罪。”
今日里的京城异常热闹,不论大街小巷,还是茶楼饭馆,都议论着同一件炸爆锅底的大事请,据说是城中富可敌国的宿家要宣布娶亲,对方还是是钟家出了名娇瘦体弱的独女。
这明明是一家大喜红事,却因为一词“共妻”,差点生生要把钟家集体上下气出个白事。
共妻,原本是某些揭不开锅的贫穷家庭娶不起媳妇,而不得不与家中的几个兄弟共娶一妻,以维持家族传承。再不愿意和旁人享用自家媳妇也没办法,家里穷啊,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计较这些又有何用。
可是很多家庭一旦开始富裕起来,这位共妻一般就会被兄弟果断抛弃。
理由很简单,谁会愿意再接受这个被自己以外的人玩弄过的女人……
可想而之,共妻的存在价值其实是很低很低的,也很容易被外人所鄙夷该女子的品相。因为古代女子是要遵守“七出之条”,其中便有“淫僻”,该条是要求妻子必须对丈夫保守贞操,不得与家族内外男子有染,所以女子道德品行不正,妻子不专一于一个丈夫,是很容易被世俗所鄙夷。
再且你嫁给一家穷得连聘礼也多不到哪里去的家庭,辛苦多年,一人照顾公家几个男人,最后还会落个被抛弃的下场,这是否就真的合适。
这本来呀,也只限于在某些揭不开锅的贫穷家庭中才会发生,今日却发生在以慈善深得民心的钟家里。
稍微有些碎银子垫枕头底的家庭也不会愿意娶共妻,偏偏宿家那对世间罕有的“吝啬鬼”双胞胎,仗着自家是“皇商”,居然跑去皇宫,三跪九叩的求得皇上给他们求得一姻缘,而对象便是钟家那药罐子独女。
天呐,那对吝啬鬼双胞胎要把钟家独女娶回家做共妻呀,那身娇体弱的钟家独女要给宿家娶回家做共妻折腾了。
知道此事的京城民众都纷纷怒诉宿家无耻。
消息你传我传,比皇宫传懿旨速度还要快上几倍速,钟家那扇特制的大红木门也挡不住这来势轰轰。
钟家老太爷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连连问了好几遍传话的奴仆。发现不是自己年纪大不中听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浑身抽搐,嘴里一直喊着“可怜我家芷儿,可怜我家芷儿要毁了这一生啦……”
腥红的血液满地都是,一直站在钟老太爷身旁的几个奴仆顿时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一个叫大夫,一个通知钟老爷钟夫人,就差没准备一副高大上的寿棺。
钟老太爷病倒一消息传到了钟家后院,传到了钟家那独女钟芷耳中。
钟芷此时在自己院中的小书房里,指背托着额间,时而掏出手绢掩嘴咳嗽两声,悠悠然地在写着什么东西,听到钟老太爷病倒的消息后,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笔,吩咐一声身边的婢女去寻大夫来,然后就往钟老太爷的院子小跑着去。
一身翠绿色金丝绣花纱裙,小碎步走起来,纱裙飘飘欲仙,带起了钟芷身上独有的药香味。一支小木簪子简单地盘起头发,点点的碎发轻轻散在额间,遮不住那张苍白无色的精致小脸,反而添加了几分柔弱怜人。
钟芷捏着小手绢,三步一咳嗽地来到钟老太爷房门外。
拍拍小脸,好让自己看上去的脸色不那么苍白,然后轻轻地推开房门。
钟老太爷常年喜爱收藏墨宝,房中好几个书柜都层层叠叠摆满了他自己的收藏,也因为收藏得多了,所以钟老太爷渐渐也能书写两手,还给城中几家大铺写过牌匾。除此之外,钟老太爷还是半个佛教子弟,因此房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檀香味,宁静而又让人安心。
“爷爷,您怎么啦?”
钟芷走到钟老太爷的床前,探探钟老太爷的手心的体温,十分担忧,“方才午饭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说着说着,钟芷鼻子微红。
平日里身子最健壮,最疼爱自己的亲爷爷,如今就躺在床上,脸色青白青白的,看似比自己还严重几分,心里特别难受。
钟老太爷抬手摸了摸自家孙女的小脸,哽咽道:“芷儿,我可怜的孩儿……”
钟芷淡淡一笑,摇摇头,“爷爷说什么呢,芷儿还有爷爷,一点都不可怜。”
“芷儿呀,也不知我们钟家是作了什么孽呀。”
“爷爷,您说什么呐。”钟芷吸了吸鼻子,娇嗔着自家爷爷好话不说,好端端的居然说这种浑话。
“简直不可饶恕,世间女子甚多,为何就……”钟老太爷看着自家孝顺的孙女,想起宿家那对抠门兄弟,不禁猛捶胸口,气得一口粗气下不来,“可恶宿家那对孽子,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就范的,咳咳咳……”
“爷爷,您怎么啦,请您别说了,芷儿有爷爷在都好好的。”钟芷见此状,被钟老太爷吓了一大跳,吩咐身旁的婢女“快,快去寻大夫……”
钟老太爷扯出一丝笑容,拍拍钟芷的手背,轻声安慰被自己吓坏的孙女,“爷爷没事的,大夫都来过好几回了,都说安心静养便可……”自己这条老命粗得很,可孙女这条命却娇嫩得很,可经不起折腾。
房门被敲响,钟芷的亲爹钟立人与亲娘庄美茹推门而入,两人脸色阴沉。
“爹,孩儿进来了。”
视觉敏锐的钟老太爷一下子就留意到儿子手上的一卷金色布卷,他可不认为儿子会一脸阴沉地给自己送上新得来的墨宝,再说金色是皇家独有的颜色。
“立人,这是……”钟老太爷颤抖着伸手指了指钟立人手上的金色布卷。
“爹,请您心平气和听孩儿说。”钟立人双手递上金色布卷,“这是孩儿与内人刚敢回家时,从皇上身旁的贴身公公,吕公公手中接过的圣旨。”
钟老太爷接过金色布卷,没有打开,“里面说什么了……”
“圣旨里说,要把……”钟立人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自己最疼爱的独女,“要把钟芷许配给宿家的双胞胎兄弟元寒与元安,做共妻……”
钟立人还没说完,庄美茹就没能忍住,把拳头掐得咯吱咯吱响,怒骂道:“王八蛋!堂堂一个皇商,家里这么富裕,居然吝啬到连娶多个媳妇都不愿意!你说他们看上谁不好,干嘛偏偏看上了我家身娇体弱的宝贝女儿,可怜可怜我家宝贝女儿,呜呜呜……”
说着说着,庄美茹自己开始大哭了起来,来势一发不可收拾。钟立人转身抱抱自家媳妇儿,小声安慰。
庄美茹出生于武术世家,父亲曾经是一位开国大将军,几位兄长如今是闻名在世大将军,几个侄子也是小将军,在家中一向有话不怕直说,做什么都大大咧咧的。
后来嫁去夫家,也有夫君疼爱,女辈中也就自己最大,往上也只是一向随性的钟老太爷,因此这简单直接的性格更是不知收敛。幸好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生,在大场面上还是有着一定的修养。
钟立人突然想起什么,眼眸一亮,对钟老太爷说道:“要不我进宫跪求皇上收回成命,我们钟家虽说不是皇商,也不及宿家的富可敌国,不过好歹也是个文学世家,皇上年幼时也曾是爹的学生,诚心点或许有机会。”
“……”
钟老太爷叹了口气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孙女苍白的小脸,想知道孙女的意见。
倒是庄美茹听见夫君的建议,哭得更猛了,“皇上已经下旨,我们也接旨了,如今哪怕我们钟家全体上吊,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呀。再说,若是那宿家一开始有让我们选择的余地,就不会三步一跪九叩,从皇宫大门一直跪叩到紫禁城的皇帝所住的宫殿了……”
钟芷原本听了自己要嫁人,微微撅起小嘴,心情有点复杂。当听完母亲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庄美茹,精致的脸蛋充满不可置信。
有这么稀罕她吗……
提起那对双胞胎的时候,庄美茹的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越说越像个花痴一般,“若是那吕公公没说错,嫁给那对抠门双胞胎也是不错的,再说,撇开那抠门不说,这对双胞胎也是罕有的花美男,吃不饱,挂起来养养眼也是不错的。宝贝女儿,你可以考虑一下哟。”庄美茹对钟芷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不好日子,宝贝女儿你大可休夫回娘家就是了,我们大朝律例可没有不准休夫这条。”
“娘,您说什么呢……”
钟芷见娘亲那怪异的眼神,轻浮的语调,脸蛋不禁一红,连忙低下头掩饰。
钟立人对自家滑头媳妇一阵无语,也幸好女儿的性格多半像自己,要不然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嫁出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美茹消停一会,立人你也也不要去瞎折腾了……”
钟老太爷被庄美茹这一阵乱捣,憋闷的心也顺了些许,如今担忧的不过是宿家娶来芷儿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听听孙女的意见,便扭过头来对着孙女柔声说,“芷儿,你说说,要是你不愿意的话,爷爷无论如何也会帮你取消这门婚姻。”
“爷爷,皇命一诺千金重,再且芷儿没有拒绝的理由。”钟芷扯出一丝淡淡温馨的笑,像是一股能熄灭烈火的温水,滋润干渴的清凉。
钟老太爷闭上眼睛,孙女的笑容依旧绕在心头,心中的郁闷也平静了不少,“那便听了你的话,允了这门亲事吧。”反正有了皇帝的懿旨在,再怎么拒绝都是砧板上的肥肉,要不是生了霉菌,恐怕也难以改变。
庄美茹摸摸女儿疲惫的小脸,说道:“那你先回房歇息去吧,红事该准备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你不必操心,养好身子足矣。”
钟芷点了点头,告辞了钟老太爷,便离开了。
庄美茹看着女儿离开房间后,没忍住扯了扯钟立人的衣袍,花痴地说道:“夫君呀,我听吕公公说,那对抠门双胞胎叩头叩得连额头都破了相,走回去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此等诚心打动了宫内很多女眷呢。哎呀,说不定不久之后便传出宫外,到时候整座京城的少女都芳心涌动呢。”
“想什么呢,你夫君我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折腾的。”
“去,知道呢。”庄美茹嫌弃地推开钟立人,想起女儿方才点头答应时的笑容,忽然回忆起前段时间,与女儿出门游河时发生的一件事请,不禁低声嘀咕,“有这么喜欢我家宝贝女儿吗?”
钟老太爷眼眉一挑,“嗯?”
庄美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与宿家的双胞胎有过一面之缘,他们两个都是十分出色的男子,只是长得太像了很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