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宿家方面,看起来还是十分注重这门亲事,特地按照婚事流程给女家送上厚重的聘礼。
“没想到宿家出手挺大方的。”庄美茹看到那厚厚的一叠聘礼单,也对着两个夫婿满意了几分,对外界“吝啬鬼”的传言也开始抱有怀疑的态度。
钟立人伸头瞧了眼庄美茹手中的一叠聘礼单,嘴角一抽,酸溜溜地说道:“这样看来,倒是芷儿的嫁妆就显得寒酸了些。”
庄美茹看了眼钟立人,心中有了打算,笑了笑,“芷儿的嫁妆不过是一部分而已,过几日还会有添加的,夫君不必担心芷儿出嫁时不风光。”
“嗯,那一切就娘子做主吧。”
其实皇帝下旨赐婚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算闹到天翻地覆,也是无法改变的,再且宿家这对双胞胎的长相十分俊美,庄美茹认为是可以选择过过日子,试试看的。相信钟芷是懂得一些道理,毕竟做娘的哪有不懂自己女儿的想的。
再说,若这日子实在是无法过了,不还有休夫这一道路可以走嘛,庄美茹认为根本不必担心太多,自己乐意是最重要的。
唔,反正钟芷这娘是完全不觉得休夫在古代是有多么大逆不道。
……
另外,宿家还特地请来双方的家长举办了一次简短的定亲仪式。
定亲仪式的主办人是代替皇帝出面的吕公公,地点是在京城城郊一座历史悠久的月老庙里举行,只因为民间有传说,说能够在这座月老庙定亲的夫妻都会受到月老的庇护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幸福恒远。
宿家那对吝啬鬼双胞胎也在定亲仪式中出现了,惊为天人的相貌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的男男女女的目光,哪怕他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也无法阻挡路人转粉。只不过那对双胞胎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未来媳妇没有出现,浑身的气息都蔫儿了几分。
与双胞胎同行的,还有一位敲着拐杖的年迈老人,是代表宿家长辈出面的。
“她没来。”
“……嗯。”
“病了?”
“不,应该是留下照顾钟老太爷。”
“她身子不好。”
“那我等下过去瞧瞧。”
“别进屋。”
“……”
“喂!”
两只分不清谁是谁的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都离不开两人心中的那个人。
替钟家出面参与定亲仪式的是钟立人夫妻。
钟立人是第一次与宿家双胞胎见面,出于礼貌上与替宿家长辈出面的那个年迈老人打了声招呼,说道:“在下钟立人,不知您是?”
老人笑了笑,“见笑了,老奴不过是一位奴仆,承蒙公子不弃,赐老奴宿家姓,钟老爷与钟夫人叫我一声宿老就可以了。”
“见过宿老。”钟立人诚意向宿老躬身抱拳,心中却不觉得奇怪。
早有耳闻,宿家双胞胎出手再抠门,也无人敢骂一句“无教养”。只因为这对双胞胎在五岁那一年,双亲就在出海途中遇到意外葬身在茫茫大海之中,尸骨无存。双胞胎也是由一位忠心的奴仆所养大的,想必就是这位宿老。
也许是双胞胎两人不说话都能透漏出血脉相融的默契,再加上家族的重担,双胞胎比同龄的其他孩子都要早熟,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宿老作为一个奴仆,也不方便劝说太多,后来两人长大了就形成一副“别来惹我”的冷冰冰模样,怎么扭都扭不过来。
在那之后,双胞胎两人便独立撑起了整个家庭,渐渐把宿家壮大。承蒙皇上看得起,钦点宿家为皇商。
到如今两人都二十岁了,要是其他人早就几个孩子的爹了,可是家中因为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女性,所以双胞胎对异性的情感很低,遇到了好的女孩也没有感觉。
难得两人终于有喜欢上女孩了,可惜不懂表达,几次跑去偷窥人家,也不懂怎么泡妹子。就摆出了商人做事的那一套,只要值得东西都必须得到手。
什么是值得。
他们一看见她就满心欢喜,看不见她就心不在焉。看见她咳嗽得身子难受就心痛不已,看不见她的笑容就心烦意乱。把她放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是比金钱还值钱的东西。
双胞胎:唉,她没来,不高兴。
庄美茹看了眼严肃得像老子一般的双胞胎,抬起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钟立人,对钟立人使了个颜色。钟立人果断懂了媳妇的意思,便走到双胞胎面前,清了清喉咙说道:“初次见面,两位宿公子,没想到都生得如此仪表堂堂啊。”
“钟先生,钟夫人。”宿家双胞胎齐齐拱手还礼。
当年钟老太爷曾经是皇帝幼时的老师,如今钟立人也成为了一众皇子的老师,皇帝御用的首席军师,当得起宿家双胞胎一句“先生”的称呼。
其中美人痣长在右边的双胞胎之一拱手说道:“在下元安,我们与夫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呵呵呵,夫人也有跟我提起过,闻言不如所见,没想到你们居然长得这么相似。”
“多谢钟先生的赞美。”宿家双胞胎又齐齐拱手,面无表情。
钟立人咬了咬牙,耐着性子继续走一走门面功夫:“呵呵呵,芷儿她从小身体赢弱,都被家中人养得娇生惯养,我也老了,也不知道你们是看上了芷儿哪点,日后芷儿若是有什么不好,也就拜托你们……”
“……”
“……”
宿家双胞胎一看未来岳父的表情,傻子都知道“也就拜托你们”后面还有半句“把女儿还给我”。
霎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僵持在那里。双胞胎两人我以为你回,你以为我回,大家都以为大家会有话答未来岳父的话,谁知道,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没钱娶第二个媳妇。”
到头来,宿元安冷着一张比老子还严肃的脸挤了一句话。
钟立人夫妻一听,心底纷纷感到惊讶。
宿家不缺钱,“富可敌国”这个词语不是拿来吓唬人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说宿家双胞胎是吝啬鬼呢,就因为他们宿家明明这么富裕,却没有丝毫富裕人家该有的行头。
好比如前年,皇太后生辰的时候,别人家也好歹送个羊脂白玉、千年人参意思意思。而宿家就只送了一车寿包,一句“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就罢了。幸好人家皇太后宽宏大量并没有计较,不过这“吝啬鬼”的称号就坐得实实的,别人也休想动摇半分。
“作为芷儿的父亲,我希望你们不要伤了芷儿的心。”
钟立人咬牙切齿的表情缓了不少,深深叹了口气。
庄美茹在旁边看着一大二小的对话,不禁想起前段时间难得与女儿游河的时候发生的一件意外。也就因为想起了这件意外,让庄美茹直觉觉得,这对双胞胎也并没有外人所说的刻薄吝啬。
因为自己当年的调皮,让刚出生至今的钟芷的身体一直很不好,庄美茹十分心疼,把女儿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怪罪在自己身上,每每夜晚都躲在钟立人的怀里偷偷哭泣,到白日又恢复了那个天真无畏的庄美茹。
也不知是好是坏,钟芷都明白母亲的苦衷,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也不点明,难得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不少,便主动邀约庄美茹去游河。
庄美茹十分高兴地答应了,安排妥当便带着女儿走起,一副恨不得天天都与女儿一起到处跑,把自家相公扔在家里的模样。
钟立人:诶,为什么不带上我?
游河本来是件简单愉快的事请,恰巧那天的风不算太大,不过也把遮住船舱的层层纱帘给吹了起来,让远远的另一艘船上的一群公子哥给瞧见了,其中宿家双胞胎就在其中。
有美女不上是傻(哔),赶紧就吩咐船家靠近庄美茹母女的船只准备搭讪了。
船家一看,除了坐在船边的那对双胞胎公子依旧冷淡以外,其他公子哥都像打了鸡血般的激动样子,瞬间一脸哔了狗,不过还是按照吩咐控制船只接近,只是在心底为那个可怜的姑娘念了句“阿列路亚”,居然被这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看见。
不过船还没完全靠近,却很不凑巧地遇上了比他们手脚还快的水贼。
其实河流不宽,大概也就三十米左右的宽度,会点轻功都能直接从岸边跳到船上,水贼分两拨偷袭两艘船只,一波乘快船接近,一波直接从岸边使轻功跳到船上,让人并不觉得他们是普通的水贼。
那一群公子哥可能不是普通的公子哥,都是会点武功的,三两手就解决了跳到自己船上的水贼,然而庄美茹母女却被水贼紧紧压制住了。
一群公子哥看见隔壁船上的情况,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嗷嗷嗷,快去救美人啊啊啊”,给那群公子哥又打了针鸡血。
就在那群傻蛋准备要来个“英雄救美人”的戏码时,在公子哥船上飞出两个黑不溜秋的身影跳到庄美茹母女的船上,配合度极高地与水贼打斗起来。
庄美茹母女船上的水贼们转头看隔壁船的兄弟们都被解决了,傻傻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嗷嗷嗷地为还没被干掉的兄弟们打气,一副誓必要干了这一票的样子。
下一秒,水贼们眼前一花,两个黑不溜秋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水贼们眼前,一拳一脚就把过半数的水贼给干翻下水。
“二位公子小心。”
双胞胎一听这把动听美妙的声音,都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柔弱的女子半躺在一个妇人怀里,眼中的关怀如同春日的第一缕阳光,浅浅温暖着冷硬的心房。她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却依旧目光不移地看着他们,黝黑的眼眸里只映照着他们的身影。
宿元安愣住,良久才回了一句:“……没事。”
钟芷一笑,“多谢公子。”
“……”
宿家双胞胎两人,浅浅地偷看着钟芷温柔的笑脸,心底忽然冒出一股久违熟悉的感觉。看着她的笑容似乎是似曾相识,感觉他们在曾几何时是在哪里见过。明明已经记不清楚确切的地点与时间,却再也无法忘记,他们在见到那个笑容时候的心情,也如此刻一般。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两人扭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通红的俊脸,简直快要滴出血来,顿时明白了起来。没错,从小到大,唯有那一天,他们脱下了冰冷的外壳,第一次在同胞兄弟以及其他人面前,展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下一秒,他们红着脸蛋,两颗漆黑的脑壳冒着一股股蒸发的青烟,平日里平静无纹的心海泛起了一阵阵的波涛,激动不已。
深吸了几口气,他们的脸蛋更红了。
好奇怪,为何任由他们如何压抑住脸上欢喜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面无表情,只要看到她,在她的面前,也无法压抑得住那颗止不住快速跳动的心脏。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
定亲仪式在结束的时候吕公公宣布了婚期,日子果然如钟芷所料定在了一个月后。
听到婢女问春的转述定亲仪式上的事,钟芷表情淡淡地听着,没有让人看出她此刻的想法,也只有在后来她垂下眼眉的时候,才依稀看出她的忧愁。
问春一向心思细腻,看出来自家小姐所想的大概,便开口安慰道:“小姐莫要忧心,应该乐观一些,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的东西,就不该想太多,再说万事还有夫人在,一定不会让小姐受到任何委屈。”
“你说得对。”钟芷扯出一丝清雅的笑容,苍白的小脸红润了不少,“绿蕊,明日你就替我请来‘饰轩’的饰夫人吧,我想挑两块璞玉。”
绿蕊应下了,又好奇地问:“小姐是要刻些什么吗?”
“没有没有,只是心血来潮,想在出嫁前为父母亲手做些的小礼物,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钟芷脸蛋一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浑身冒着纷纷暖暖的气息,十分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