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清楚灵猫所指三个转折点究竟是什么,听上去总觉得是跟曾经的两次死亡不相上下的重量级事件。
虽然弄不清命运的丝线究竟如何缠绕,能在关键时刻得到灵猫的指点,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我郑重接过来锦囊袋子,“谢谢”二字还没有出口,灵猫的影子就给淅下了审判——
“还有你,搅乱水镜的血鳞人,诅咒将会降临到你头上——你会在最不想要死去的时候咽气。”
破坏水镜的罪人,在此地被施加诅咒的惩罚。
人皆有一死,持刀屠人的淅比谁都明白这一点,若以死亡威胁他那才是最大的笑话,可这句话说得巧妙,淅是不怕死的,可让他抱憾终身,绝对是最无情的咒词。
面前的烟雾依旧呈现出模糊的猫形状,灵猫的敏锐眼睛却洞察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内心。
淅擦着嘴大笑道:“老子的生死要你来管?什么‘不想死去’,什么‘咽气’,全是胡说八道。我的命就在这里,谁想拿走得展示点本事。”
他挑起侩申,指着空中悬浮的猫影子:“聊了这么久,怎么还不现身?”
“把水镜空干。”淅说出的话完全被灵猫忽视掉,很显然,它唯一需要跟淅说的话已经结束,它更不需要听淅的反驳或质疑,就好像是只能接受审判却无力上诉的罪人,在斧头砍下的时候只能顺从低下头。
这就是天魔族的灵猫。
淅知道再说下去是自讨没趣,索性仰头朝天冷笑一声,毫不示弱:“放马过来。”
“请等一下!”我赶紧叫住灵猫,满腹的疑问脱口而出,“你说的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才能感觉到是打开锦囊的时候?可不可以提前打开看看?如果我在转折点上做错了选择怎么办?如果我没有听从锦囊的嘱咐选了另一条路该怎么办?你别走,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大黑貔说你预言到我会进入自有宝界,可是我手里没有赦免帖,刚刚淅也说了我不是魔族人,你说对了我的名字,可你确定那人真的是我?”
我的问题在灵猫看来显然太过幼稚,命运这东西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是把每一个细节都点透了,未来可能遇到的重重谜团反而失去了耐人寻味的吸引力。
组成灵猫影子的雾气逐渐缩回水镜中,水面上的小型龙卷风逐渐消失,一切回归平静。我的话语回荡在自有宝界,没有任何人站出来给我答案。
“……还有,淅不是故意顶撞你……”
“不用担心我,一个不敢现身的影子说出的话有几分准?”淅不屑一顾。
淅刚才把与灵猫的对话称之为“聊”,实际上更确切的词语是“听令”,单方面下旨,单方面受命,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灵猫说是一,我们不能争辩是二。它的独断、它的神秘、它的冷漠,完美勾勒出不近人情的神灵形象,与它身为洞察命运预言师的身份极为相称。
灵猫的权威是确立了,可我和淅的命运都悬在了剑上。
手里握着的三个锦囊袋子分明质地光滑柔软,可我觉得是在握着荆棘条,扎手扎的不痛,却很痒。我心中的好奇像是扑扇着翅膀的蝴蝶,按都按不住非要飞出心窝,钻进锦囊袋子里看看纸条上的字才肯罢休,但我遵守了灵猫的命令,顺其自然,盖打开时自然打开。可三个转折点究竟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变故?我会再一次死掉吗?我会面临性命攸关的为难抉择吗?
更让我担心的是身边的血鳞人,从灵猫的审判下达那一刻起,他的表情就是抗拒性质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怪异。淅从来没在嘴皮子上承认过灵猫对他的预言很准,但他心里肯定感受到了那强大的压迫和不容置疑的态势。
可他习惯了把命玩在刀刃儿上,他一直都不在意。
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说,本以为把水镜倒干会发现灵猫的本体,或者也可能中了大黑貔的猜测——会发生某些惊天地的爆炸事件,或者释放出某些妖魔鬼怪,可这些天马行空想象出来的危险场景都没有发生,水镜很快被我倒干,跟洗脸的圆盆无异,只是盆地有一片硬硬的钢化指甲,小貅认出这来自于灵猫的爪子。
直到最后一滴水流干,都没有再看到灵猫。
它来得突然,去的匆匆,下令的语气近乎蛮横无理。我们私下猜测时,越想越觉得是个有着尚未传达预言的灵魂,回魂现身只是为了给我和淅下下判语。
后来应了它的预言,我接过紫七煞手中的赦免帖踏上寻找魔族同伴的征程,我才逐渐了解到灵猫是我拯救的第一个魔族同伴——倒干水镜中的水,它的灵魂便得以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