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过三个头之后,祭坛上的三炷香火星亮了一些,周围好像撒了磷粉,星光点点若隐若现,宛如彩蝶翩翩起舞。
这必定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很可能是大黑貔口中的祭祀,灵猫没做解释,我们谁也不敢发问。
“把水镜里的水倒干。”虚无的声音继续吩咐。
小貅首先发出声来,声音压得弱弱:“灵猫大人,小人斗胆发问,听说水镜中不能无水,若是倒干……”
“把水镜里的水倒干。”不论是语气、语调、语速还是用词,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刚才那句话一模一样重复了一遍。如果声音能够画出一条线,这两条必定是重合的。真龙平日里嫌我不听话,总是一遍一遍换着调子语气重复,什么按时喝龙血啦,不准乱跑疯闹啦,话在它嘴里复读多了就跟空气一样,可以随便忽视掉。然而从灵猫影子那里传来的相同八个字儿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压迫之感如笼罩心头的重重乌云,每个字儿背后都彰显着如果不听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威胁。
不知怎的,我忽然间想起了小村庄里的一直年迈大白猫,喳喳吧吧的毛多年前就逐渐开始失去光泽,也无人给它打理。老白猫最喜欢在村子大路中间躺着,一副来往车辆全给我让路的气势,完美诠释出什么叫做君临天下,又总是吊儿郎当,怡然自得地翻出肚皮懒洋洋晒太阳。
曾经有一群土狗想要挑战老白猫的权威,四五只比它大一倍的狗将白猫团团围住,龇牙咧嘴高声吠叫造出势不可挡的气势。老白猫趴在路中间岿然不动,略微沾染上灰色的眸子依旧闪现绿色荧光。狗群中较小的一只沉不住气,首先向老白猫出击,它气焰嚣张,身姿矫健,左右互窜试图寻找攻击的最佳角度,看到白猫半眯着眼毫无危机意识,便有些轻敌。就在小土狗出击的一刹那,纹丝不动似乎睡着的老白猫忽然抬起爪子,朝着那狗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拍,土狗被打的眼冒金星,落荒而逃。
老白猫看上去是睡着了,可它的眼睛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它看上去老了,可藏在皮毛下的爪子却磨得比刀刃还要锋利;它看上去没有身强力壮得狗群速度快,可出爪一拍一个准儿,尤其是那稳重安静的气场完全压倒狂吠作势的狗群,它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猫大约都是这样深藏不露。被称为灵猫的天魔族预言师虽然只显露出一个模糊影子,语气也甚是温和,可我就像是吃了败仗的小狗,总担心一个不注意挨它一爪子。
跟我有同感的还有淅和貔貅们。淅杀掉血鳞人弑龙派副队长后气焰更加嚣张,此时也只能握刀等在一旁。他有胆量砍灵兽的鼻子踢它们屁股,却不敢在灵猫面前拔出侩申一寸。
小貅吓得跐溜一声钻到大黑貔肚子底下,我也颤抖得几近站不住脚:“没事没事,我照灵猫大人说的去做。”
淅拦在了我面前:“刚才不是说除了灵猫之外任何人碰水镜都会遭到诅咒?”
大黑貔和小貅异口同声声讨他:“你怎么能违抗灵猫大人!?”
淅摆出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权且当它有诅咒吧,我刚才已经碰到水镜了,不如也由我把水倒掉?”
他显然是想保护我的,可灵猫哪里容许异议,死一般的寂静让我们背后都是一阵寒冷。
我赶紧走上前准备按照灵猫的吩咐行事。
灵猫的影子在烟雾中晃了一下:“你帮我做了三件事,我也会赠与你三个锦囊。”
说罢,三个丝线编织的精巧小锦囊袋凭空出现落到我手里。
“这三个锦囊中的预言是你所能控制的命运路途中三个转折点,虽然命运已定,但你面对抉择难免会困惑,锦囊中的箴言可以提醒你前进的方向。”
“不需要问我什么时候打开锦囊,我预言得到今日来者是奉卓,也卜得出你将在何时寄希望于打开三个锦囊。”
“所以拿好,不必多想,等待时机成熟。”
灵猫的话语让我困惑,也让我开始思考命运到底是由不同选择决定的,还是决定了某一个阶段的选择,我一下子陷入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悖论中,联系到“奉卓”这个名字的谐音和曾经经历的两次死亡,我越发觉得命运这东西真是恐怖又神秘,每当你觉得前途已定,脚步踏出之处必有转折;每当觉得一生不过尔尔,前方必定出现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