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某人惊诧怪异的目光,知恩反射性的低下头,借着汹涌的人潮,匆匆躲过那两道焦灼的视线,咬咬牙,刻意压下胸口那一抹窒痛,快步转身离开。
赶到饭店的VIP包厢时,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姚姗姗的容貌与四年前相比,并没什么大的改变,直发,淡妆,婉约的白色裙子,透着小女人特有的温情。
身旁坐着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应该就是凌寒风错不了。
正想着过去打个招呼,忽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男一女携手走了进来。
男的英俊清朗,女的娇柔美丽,正是御流觞,以及那个说不得,碰不得,看不得,笑不得的黛玉式美人——蓝可凡!
知恩嘴角抽搐了下,脑袋像是被人凌空砸下一记重锤,嗡嗡钝响,沉的要命。脸上,却下意识挂起清浅的笑容,干净淡雅,一派淑女风范。
“哟,不愧是大明星,好大的排场啊——现在才来,不罚三杯,可对不起远道归来的恩恩。”率先叫嚷起哄的是童微微,可起身递酒过去的竟是姚姗姗?
“流觞不胜酒力,这杯酒,不如就由我代劳吧。”蓝可凡伸出手去,指尖刚触上酒杯。
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红酒溅洒一地,满是狼藉。
“诶,我说蓝可凡,你今晚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童微微冷嗤一声,像是耍猴戏般叉起了腰。
大家明里暗里,不动声色的瞟了知恩一眼,见她神态自若的坐着,慢慢的喝着茶,笑容恬淡,似没有半分不适,均下意识抽了一口冷气。
房内的气氛瞬时变得诡异紧张起来,蓝可凡美丽的笑脸当场僵住,正尴尬之际,一个慵懒清淡的男声插了进来。
“是我带可凡来的,倘若不欢迎,我们不会留在这碍某人的眼。”
说话的是御流觞,疏朗的茶色眸子,像是两道伽马射线般,直直的看着一直置身事外的主角——颜知恩。
虽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但当他站出来维护蓝可凡的那一刻,知恩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胸口漫出一股子难言的剧痛!
“御流觞,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童微微火了,还未从椅子上起身,就被知恩用眼神压了回去。
紧接着,众人开始打起了圆场,几番寒暄下,一顿饭,也算是吃的不温不火。
到了敬酒的时候,御流觞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夺过知恩手中的红酒,换上一杯高浓度的白酒,强行送到她面前,轻挑一笑。
“颜小姐在国外呆了这么长时间,红酒只怕是喝腻了。换换口味,给个面子,如何?”
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隐约透着几分慑人的味道。
四年了,他看上去成熟了些,可这内底的孩子气,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知恩愣了一下,思量着自己的身体能否扛得住眼前这杯高浓度的白酒。可她这片刻的犹豫,在御流觞看来,很明显是不愿意的意思,索性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炽热的气息,锋利的眸光,压得她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倏然掠过另一幅画面。
男孩边心疼的哄着被酒精折磨得头痛欲裂的女孩,边朝自己的铁哥们一番雷霆怒吼。
“谁准你们趁我不在给颜知恩灌酒来着?一个个不想活了是吧?妈的,小心连兄弟都做不成!”
回忆仅仅只是回忆,不具有任何力量……
接过酒杯,灼烈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滑过心肺,仿佛张口吞进了大把雪亮的碎刀子,锐利的疼,拼命的下咽,仍有一口酒给生生呛了出来,手连忙捂住唇,剧烈的闷声咳嗽起来,眼眶通红,表情说不出的痛苦。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包括御流觞,眼神错愕而讶异,眸底,翻滚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
无妨,反正再狼狈的模样都被他看见过,还有什么好难受的呢?
知恩笑笑,任凭五脏六腑紧紧揪成一团,自然的坐下吃菜,除却一张惨白如雪的脸,让人看不出半分异样。
吃得差不多了,知恩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席。出了大门口,猎猎寒风撩起她单薄的长裙,将那股要命的晕眩感稍稍冲淡了点,脑袋沉甸甸的,仿佛塞进了万斤铅铁。
手刚搭上出租车的门沿,腰腹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锁紧,猛的回头,唇瓣倏地被霸道封缄,火热的舌强硬的冲进,恣意翻搅,辗转厮磨,压抑而疯狂,仿佛积蓄多年的感情,此时此刻,因这个吻而轰然爆发!
“谁准你又私自离开的……?”半带无奈的叹息声,他捧起她的脸,漂亮的茶眸脆弱的睁着。
“御流觞,现在没有布景跟灯光,你的表演很不错,气氛,角度,表情,眼神,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可惜,很乏味。”
知恩平静的看着他,雪瞳中没有泛起半分涟漪,淡淡的审视,似他在她眼中,不过一演技精湛的大明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四年的时间,锻就了她临危不乱的本事,可他的一个吻,却差点将她的修为,毁于一旦!
“你撒谎!”因为,她没有推开……
“很晚了,我没功夫陪你玩。”知恩生生扳开他的手,淡漠的语气,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四年。
四年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三句话是——
颜知恩,我们分手吧。
颜知恩,你好烦!
颜知恩,我不想再看到你,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