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后，平田大夫来到肖奶奶家。正巧赶上肖奶奶和春芽在西屋做炸酱面，凉拌黄瓜丝。
“奶奶，今天是什么节日，对了，奶奶一定是猜到我要来才做的吧！”
还没等肖奶奶回话，春芽瞪了他一眼，说：“怎么，正房里还坐着个大活人，没看见？先不去问安，就要吃？这可是给刚从河对岸回来的人吃的。你能不能吃上还得看姐姐，奶奶和本姑娘吃饱后，剩没剩下。”她说完，便往外推平田大夫，让他进正房去。
肖奶奶也笑着说：“孩子，先回屋去，沁儿正等你呢！饭马上就好。”
平田大夫回屋看见沁儿消瘦了，便心痛地问：“累了吧！”
“这算什么呀，比起打仗差多了。你回来没遇上什么麻烦事吧？”
“还好，只是三太郎随便问我出城的情况，我搪塞过去了。三太郎和佐佐木一样早对这场战争厌倦透了。他还对我说，在他走投无路时让我拉他一把呢。”
“平田君，你告诉三太郎。高大叔说过了，我们对日军的官兵会分别对待的。像星野、义雄、龟田这些惨无人道的军国主义死硬分子，我们会坚决消灭的，对佐佐木、三太郎这样的不满这场侵略战争的，我们会给他们留活路的。只要他们不再杀害中国人，不再掠夺我们的资源，我们还要争取和他们交朋友的。我们坚决抵抗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但我们还要和日本民族世世代代友好相处。”
肖奶奶和春芽把饭端上来，白文彬也回来了。大家高高兴兴地吃着饭，交谈了一些近来发生的事情。
平田大夫说：“顺子告诉我，海娃叔他们把被小约翰和宋大哥击落的日机驾驶员的尸体从河里打捞出来并埋了起来。将来，让他的家人把尸骨取回去。这件事，感动了许多日军伤员。我相信日本民族会感动的。”
沁儿解释说：“因为我们坚决消灭的是侵略者的作战机器而不是敌人的肉体。何况，大部分日本兵也是军国主义的牺牲品嘛。”
“平田大哥，姐姐刚来时就给我讲过。在抗日斗争中对日本人要区别两种情况，在对待日本军人问题上，坚决消灭发动战争的战犯和顽固执行‘三光’政策的军国主义死硬分子；团结教育放下武器的军人。在对日本整个国家和民族问题上，要坚决反对日本军国主义势力；紧紧团结反战人士和普通民众，建立和扩大民间好友。”
平田大夫深有感触地说：“是啊！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支军队能有如此博大的心胸和通达的理智必然会得到多助的。这使我进一步明白了，你们的军队用小米加步枪，却打得拥有飞机、坦克、大炮的日本军队节节败退，除了你们打的是正义之战、人民之战外，善待对方的俘虏和尸骨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呀！”
“我们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以恶报恶是中华民族倡导的人道主义的一个基本理念。宽容是五千年中华文化的一个内容。当然，宽容不等于纵容，不等于不雪耻。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冤一定要申，仇一定要报。不过，我们主张报仇的方式是为了消灭仇恨，而不是扩大仇恨。”
沁儿看了看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她平心静气地说了下去：“平田君，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星野和义雄这两个绝灭人性、罪恶滔天、死有余辜的侵略者已被民众消灭了，这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是，王参谋和高大树狠狠地批评了海娃叔，批评他平时没有做好宣传教育工作，出现了志勇和锁子私自帮着英子处决了星野和义雄的事情。”
“顺子也告诉我了，我今天来，也想就这件事说说我的想法。你不曾经讲过一句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细想想，英子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用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报仇办法，上合天理，下合人情。这完全是星野和义雄自作自受的结果呀。”
平田大夫的看法得到肖奶奶和春芽、白文彬的赞同，她们一致认为英子这孩子了不起，有骨气。她不仅为自己报了仇，也为良子报了仇。她们还认为让志勇他们以后注意就是了。怎能批评到海娃头上呢！
沁儿想到了，今天既然提起这件事，就得把道理讲透，让大家能理解，能接受。不然，会悬在大家的心上。她耐心地解释着：“咱们所以当场没有把星野和义雄击毙，就是要留着他俩在适当地点和时间公审他们的罪恶，用活生生的事，在全世界面前更有效地揭露日本军国主义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谎言。我们进行艰苦的抗战不仅要消灭军国主义的物质力量，更要揭露军国主义发动侵略的借口和日本军国主义侵略的本质，以及灌输孝忠天皇的神武精神的目的。从眼前讲，我们的目标是打败日本侵略者，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结束甲午海战以来受日本侵略的历史。可从长远讲呢？是让日本人民和全亚洲人民、全世界人民时刻警惕和防止日本军国主义潜伏下来，使日本不再变成战争的策源地。这样，亚洲各国人民的和平和发展才有保障。所以，我们处理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要看得远，想得全，才能处理得更有意义。咱们既然是组织起来的民众，再不能只带着个人恩怨，私自处理问题，要听指挥！有想法，有要求，提出来大家协商研究，请示上级。志勇哥和锁子错就错在没有和海娃叔商量，征得高大树的意见，就私自行事了。这与海娃叔平时对志勇哥和锁子他们教育的不够有关系。”
“姐姐，我懂了。经一事，长一智。大伙儿一定多注意就是了。我就怕海娃叔、志勇哥和锁子弟弟没听你这么讲，心里觉得还受委屈呢！”
“你放心吧！这类事情，只要妹妹想通了，大伙儿都能想通。实话告诉你吧，昨天，王参谋回山前跟我说，他已和海娃叔、志勇哥、锁子及其他伙计们都说通了，又责成我回家来讲讲。赶着大家都在，我也就把这个意思借缝插针，插了进来。”
肖奶奶说了一句具有深切体会和经验总结的话：“我们当年搞义和团运动，就是缺少一些有眼光、能说清大道理的人。那时，也没共产党，也没八路军，得不到好的指引。你肖爷爷他们最终也没闯出一条路来。”
“奶奶，按姐姐以前讲的道理，那主要是历史的局限性。义和团虽没成功，但反抗侵略者的精神在鼓舞着我们这些后代人。”春芽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肖奶奶欣慰地笑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白文彬要送平田大夫回去。两人刚拐上大街，后面有人轻轻地喊了一声：“是平田大夫和白先生吗？”虽然，一下看不清是谁，但声音特别熟悉。
平田大夫肯定地说：“是海掌柜的声音。”
白文彬高兴地说：“对，对，是海掌柜。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对，是我。”海娃说着走到了他俩面前。
“二位，刚从肖奶奶家出来？”
“是。”
“白先生，你陪海掌柜回屋吧。我走几步就到了。”
海娃和白文彬看着平田大夫走远，才往家走。
“白先生，怎么，你们方才说起我了。”
“我们觉得你不该挨王参谋和高大叔的批评。”
“沁儿怎么说的？”
“她给我们讲了王参谋和高大叔讲的道理。”
“能想通吗？”
“沁儿说得很透彻、很明白，一听就想通了。”
“大家都来接受这个教训吧！”
海娃二人进屋后，全家非常高兴。因为全家盼着他把英子领来呢。
“海叔叔，英子呢？”沁儿忙问。
“怎么，没把英子带回来？”春芽有点急。
“别急！我就是为英子的事回来和大家商量的。”
“英子怎么了？”全家人不约而同地问。
海娃坐在椅子上，说：“这英子真是个好姑娘呀！我为志勇有这样的好妹妹高兴呵。”
“啊呀，海叔叔，我们是问你英子怎么没来？”春芽急不可待了。
“她会来的，不过，还得过几天。”
“那为什么呀？”春芽走在海娃面前急着问。
“好妹妹，别急，让海叔叔慢慢地说。”
“春芽，你先给你海叔倒一杯水。”
“是！还是奶奶和姐姐知道海掌柜的脾气。”春芽把盛满水的杯子放在海娃面前，“海掌柜，你老慢慢地喝着，我不急了。”
海娃喝了一口水。看着春芽，说：“春丫头，我说了你可不能再急了！”
“好！我不急了。那你快说呀！不，你还是慢慢说吧。因为我急也没有用。”
“英子报完仇，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什么？这是为什么？”大家都快惊呆了。
“她谁都不见，只见锁子。她对锁子说：‘好弟弟，是你最先给了我报仇的力量。要不，受欺辱后，我就去投河了。现在，我的仇报了，我多想认哥哥呀！可是，我怕人们误以为我和阿花姐被害成了一个不干净的人，我不能给哥哥带来半点污点。现在又因帮助我报仇，让志勇哥和你犯了规矩。我真没用！我想还是去找我爹妈吧！’现在志勇急得吃不下饭。锁子一步都不敢离开她。”
海娃的话还没说完，泪水已经挂在了大家的脸上。春芽索性哭出了声。连连喊：“奶奶，姐姐，这怎么办呀？让我去陪英子吧。我一步也不离她！”
肖奶奶擦了脸上的泪水，问海娃：“那，兄妹二人相认了吗？”
“我看得出来，他们彼此已是心知肚明，只是英子伤心地不愿开口，志勇怕英子难过，也没敢开口。”
白文彬含着泪愤愤地说：“这又是日本鬼子的一桩罪恶！”
“海叔叔，那你和志勇哥有什么想法？”沁儿很冷静地问。
“英子是心病。得你和肖奶奶、春妹子来暖她的心，让平田大夫从生命意义上给她讲清道理。”
肖奶奶斩钉截铁地说：“你海叔说得对！就这样办。明早我和春芽坐大顺和顺子的车随你海叔去把她接回来。明天一早，白先生去给平田大夫打个招呼。沁儿把屋子好好收拾一下。我和英子住里屋。海子，今晚和白先生搭伴去。你高大哥那屋好几天没烧炕了，怕你腰上受寒气。”
因海娃已和守城的鬼子和汉奸混熟了，肖奶奶和春芽没掏良民证，便很顺利地出了城。
肖奶奶和春芽一进饭堂，正巧碰着锁子到村子里给英子打回羊奶。“奶奶，春姐姐，你们可来了。英子姐姐就是犟着不吃饭。快把志勇哥气死了。”他说着流下了眼泪。
“锁子，别急，奶奶会让英子想开的。”
锁子轻轻地推开门，悄悄地唤起英子。“英姐姐，肖奶奶和春姐姐来看你了！”
“啊！那你不早告诉我，我还没洗脸梳头呢。”
“英子，你先开开门，奶奶和春芽不是外人。”
英子一听是老人家说话，把门拉开，低着头。肖奶奶和春芽轻移脚步进了屋。肖奶奶看见英子憔悴的样子，心痛地上去就紧紧地抱住她，十分亲切地说：“孩子，奶奶来晚了。”
春芽紧紧握着英子的双手。“英姐姐，奶奶是来接你回家的。”
英子紧紧贴着奶奶的身子，她觉得奶奶的身子好温暖。她看了看大家，闭上双眼，连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不一会儿她深深地呼吸一下，脸更紧地贴着肖奶奶的心口，双眼涌出了一股股泪水。
春芽一边轻轻地给她擦着泪，一边亲切地说：“英姐姐，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锁子把奶热好了，你先把奶喝了。奶奶有话和你说。”
英子慢慢睁开泪汪汪的眼，直直地看着肖奶奶。肖奶奶慈祥地和她对视着。她慢慢开口了：“奶奶，我想我妈，我爸，我姐，还有我石头哥哥。”
“奶奶知道，哪有孩子不想爹娘，不想亲姊妹的呢！”
“奶奶，我一直没见过我的奶奶，我的奶奶肯定和奶奶一样的。”
“对呀！天下的奶奶都是一样的疼孩子的。”
锁子把一杯热乎乎的羊奶递给春芽。春芽要一勺一勺喂给英子喝。英子怎么也不肯。“那，你自己喝吧！”
英子看见大家期盼的目光。自己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喝了。
“这就对了。”春芽高兴地说。
锁子又端了一碗荷包蛋过来了。英子看着奶奶，要奶奶吃。“奶奶吃过了，你慢慢吃了，奶奶就高兴。”英子很香地把荷包蛋也吃了。一直坐在外屋的志勇，看见了英子喝了羊奶，吃了鸡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大顺对志勇说：“英子从小失去了父母，太苦了。现在，需要的是亲情的暖慰。到肖奶奶家后，几天头上她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她会主动叫出‘石头哥’的。”
志勇终于露出幸福的微笑。他盼着早一天听到妹妹叫石头哥。
中午，奶奶和春芽把英子接回了家。院子里的鸽子盘旋在院子的上空，像是热烈地欢迎她。沁儿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把她迎进屋，和她紧挨着坐在炕边。
“你是沁姐姐吧！锁子对我讲过，你和春妹妹都是让鬼子害怕的女子。不像我，从小就落入人贩子手里，又受了鬼子的欺辱。”
“英妹妹，咱们都是被日本鬼子害得家破人亡、兄妹失散的苦孩子。昨晚上，奶奶和海叔叔还夸奖你呢？”
“姐姐，是为让我开心吧，我有什么值得夸的。”英子说着低下了头。“英妹妹，让春芽学学奶奶和海叔叔是怎么夸你的。”
春芽也紧挨着英子坐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海叔叔说你是有血性的好女子，你从小受了那么大的苦，经了不少的磨难，可你始终保持着人所应有的人格和尊严。最终报了仇，雪了耻。你是个刚强的女孩。你知道吗？你报的是民族仇，雪得是民族耻啊！你多么机智、勇敢，我们打心眼里佩服你。那天，奶奶高兴地当下就叫海叔叔转告志勇哥，奶奶收下你这个好孙女了。锁子告诉你了吧，我和沁姐姐也是奶奶收下的孙女啊！你知道吗？自打我们听了你的情况后，就盼着你回来呢！以后，咱姊妹三人，谁也不离开谁，好吗？你看奶奶在里屋为你准备被褥和衣服呢。”
春芽的话，让英子内心更加温暖了起来。她脸上露出喜悦。大家对她痛爱的深情让她无比的感动。可当她脑子里闪现出那个悲痛欲绝的情节，她的情绪又低沉了下来。
“姐姐，鬼子和狼狗一起来欺辱我和阿花姐，虽然他们没得逞，但毕竟是有过那么一次经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呢？我虽然也消灭这三个恶魔，但我一想起来那个经历，心里羞愧得实在没有勇气站在我石头哥的面前，站在人们的面前。”
“英子，你想错了！”英子虽然说得声音不高，却被在里屋为她铺被褥的肖奶奶听着了。肖奶奶急忙从里屋出来，走到她的面前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英子，你看着奶奶。沁儿告诉你了，你想错了！你再别胡思乱想了。这会把天天想、日日盼，历尽千辛万苦四处寻你的石头哥活活气死的，也会把我们大家伤心死的！谁告你的，受了鬼子欺辱就羞愧得不能活了。日本鬼子的侵略，凌辱了千千万万的东亚各国的百姓。大家都去死吗？还要不要亲人了？还要不要国家了？是牢记仇恨奋起反抗，把侵略者消灭掉，把亲人救出来呢？还是都含羞自己寻死，让侵略者永久地侵占着自己的国家，永久地去欺辱自己的姐妹呢？奶奶打小就和入侵的侵略者拼搏厮杀，明白了一个理：一个人，一个民族被侵略者欺辱过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没有勇气活下去，没有为消灭全部侵略者，为子孙后代永不再受欺辱勇敢地活下去。英子，你只除掉了欺辱你的那些畜生，报了自己的仇，你还没为爹妈报仇呢！没为整个中华民族报仇呢！你能勇敢地消灭星野和义雄，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和全中国人民一起去消灭所有的日本鬼子呢？”
肖奶奶充满激情和无比关爱的话，终于让英子打开了心结，她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她擦了眼泪，看着大家，她看见一双双亲切、疼爱、期盼的眼睛。
“奶奶，姐姐，妹妹，你们的话让我明白，我是想错了！我应该活下去，去和大家一起杀更多的鬼子，为爹妈和姐姐报仇，为全村的乡亲们报仇，为全中国人民报仇！”
“这才是好孩子呢！奶奶知道你能明白过来。来！把眼泪擦掉，振作起来，跟着咱们的抗日力量，狠狠地打击日本鬼子，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肖奶奶亲自给英子做她从小爱吃的红枣小米粥；春芽用热毛巾给英子擦了脸；沁儿又从新给她梳了头。英子像小女孩似的笑了。
“英妹妹，来，咱们坐在椅子上。你给姐姐讲讲，你是怎么想起用鬼子的军犬除掉星野和义雄的。”
“因为那两个畜生说我和阿花姐再不乖乖地任他们欺辱，就要把我俩喂狗。我当时害怕极了，就想寻死。可听了锁子的话后，就横下一条心，既然都是个死，为什么不报了仇再死呢！心里就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这条吃人肉喝人血的狗把它的主子吃掉。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锁子说，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没有锁子弟弟和志勇哥的帮忙，我一个人也是干不成的。可这一帮，却让他们犯规矩了。”
“日本军国主义用孝忠天皇和武士道精神把日本军人驯化成没人性的怪兽和恶魔。我们受侵略的各国人民必须紧紧团结起来。我们还要团结日本的那些热爱和平的反战力量来彻底消灭日本军国主义这台战争机器。不把这台战争机器砸烂，亚洲难有宁日。”
“姐姐，什么是‘战争机器’？是不是就是日本鬼子的铁甲车？”
“对！日本鬼子的铁甲车也是战争机器。不过，沁姐姐说的‘战争机器’，是形容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和政策的。”
“这么说，最大的、最可恨的敌人还不是日本鬼子这些人，而是迫使他们打仗的军国主义的本性和政策了？”英子显出一脸疑问的表情。
“英姐姐，你好聪明，理解得好快呀！你说对了！沁姐姐给我和奶奶讲过，仅仅从战场上消灭日本鬼子是不够的，把他们从受侵略的国家赶出去，也是不够的，因为这并不能彻底消灭日本军国主义发动战争的根源。我们必须把那些策划，发动战争的战争贩子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进行公开的审判，来控诉、揭露军国主义的目的和政策，使世界各国人民，特别是日本人民认清军国主义的本性和罪恶目的才能彻底消灭军国主义，防止军国主义再滋生，才能避免日本再发动战争。姐姐还说，认识日本这个国家与发动侵略战争的关系是一门大学问。她现在又开始细细地想这个问题了。”
英子看着沁儿，脸上又显出了内疚的表情。“沁姐姐，我明白了。我不该仅为自己报仇，害得志勇哥和锁子因帮我除掉那三个畜生，被海叔叔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我不懂得你讲的这些道理，才只想到我自己的深仇大恨。”
“姐姐不怪你，奶奶、海叔叔、春芽和所有的人都不怪你。反而都夸你孤身一个小丫头那么有血性，那么聪明、勇敢，斗垮了汉奸，消灭了鬼子。我们的英子将来肯定也能成为个有作为的女英雄。”
“姐姐，你说得我脸都发烧了。这么多道理我都不懂，光不怕死，还是做不好事的。”
“别急，英子姐姐，我开始比你差多了。跟着奶奶、高大叔、沁姐姐、海叔叔、周业慢慢地就会懂得。”
“高大叔、周业他们也是奶奶的人吗？”英子好奇地问春芽。
“是奶奶的人。不过这高大叔是这个，周业嘛，是这个。”春芽先伸出大拇指，后又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八字。
“你的意思是说，这高大叔是头儿，周业是八路！”春芽满意地点点了头。
肖奶奶见英子的情绪转变过来了，心里非常的高兴。她给英子换上春芽的干净衣服，又看着英子喝了两碗红枣小米粥。两碗粥下了肚，英子的脸变得红扑扑的。又是一个好俊俏的女孩子！她心里想，自己哪来的造化，这些俊女孩一个个都来到自己的身边。她心里盼着英子说的那个叫阿里花的孩子也能来到她的身边。她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她们一群小姑娘参加红灯照，聚义在林黑儿身边的情景。她心想，自己要退回十年，非亲自组建一支女子抗日工作队不可。女孩子们更容易贴近群众。现在，这个任务就得交给春芽和英子她们了，自己只能当个参谋，给她们出出主意，压压阵了！
转眼间已近中午。肖奶奶吩咐春芽蒸一笼白面馒头。她对沁儿说要带英子去冯大伯家，认认门子。趁中午人少，还要带英子去平田大夫那儿。沁儿明白了，奶奶是要她趁英子去冯大伯家之机先去告诉平田大夫中午等着她。
肖奶奶带着英子到了冯大妈家。肖奶奶告诉冯大妈：“我给你带来个女儿。看你收不收。不过，你先到隔壁院告诉顺子吃完饭来接我上平田大夫那儿。”冯大妈以为肖奶奶领了谁家的女孩子又来给她解心宽呢，并没在意肖奶奶说的话，只是先让肖奶奶和英子尝了尝自己刚做好的糜米面发糕。英子吃着连连说：“真好吃！真好吃！”
冯大妈高兴地看着这位俊闺女说：“爱吃，大妈就三天两头地给你做。”冯大妈说完就去顺子家转告肖奶奶的话。
肖奶奶借机告诉英子：“你志勇哥刚来鹿城时，连着几天没吃上饭。有一天，他实在抗不住了，晕倒街口。是冯大伯发现后，上前抓了抓脉，当下断定是饿晕了。硬求人帮着把他抬回了家。他告诉冯大妈：‘这肯定是个好青年。城里要饭的好坏都能讨一口饭。单单他饿晕了。可见是个不偷不讨的有骨气的汉子。’冯大妈就像待亲儿子那样，一口水，一勺饭慢慢地喂，让他慢慢地缓了过来。并留他养了三天。又把他介绍到你海叔叔那儿。你志勇哥才算安歇下来。你志勇哥已认冯大妈为娘了。”
英子听了肖奶奶的介绍，她心里像潮涌一般。心里在说着：“石头哥啊！你为找妹妹吃苦了。可妹妹还是真为你高兴。你苦中有甜，又找到这么好的奶奶和妈妈。”英子心里急着要认这个好妈妈。所以，冯大妈回来一进门，她就激动地回头看了看肖奶奶，肖奶奶露出了催促的目光，并轻轻地点了点头。英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跪在冯大妈的腿前，抬头看着冯大妈，放声叫到：“妈妈！我和石头哥的好妈妈。我九泉下的爹娘若知道我和石头哥又有了奶奶又有了妈妈，他们不知多高兴呀！”
冯大妈一边拉起英子，一边看着肖奶奶。肖奶奶高兴地告诉她：“你发什么愣了，这就是志勇千辛万苦要寻找的亲妹妹，当然，她也就是你的女儿了。志勇的小名叫石头。你快认女儿吧？”
冯大妈做梦也不敢想竟有如此的好事。自己一辈子不生养，到老了还能有这样的好命运。她把英子拉在面前，细细打量着英子的长相和身段，好像要寻找出点志勇的影子来。
“像，像，到底是亲兄妹。他奶奶，你看这两个孩子，一个俊，一个秀；一个壮，一个俏。一会儿他爹回来，知道了这回事，还不知道怎么乐呢！志勇这孩子也是，怎不早告诉我呢？”
肖奶奶含笑说：“孩子懂事，总得先认了娘，兄妹再相认。”肖奶奶说着就和英子笑出了声。
“妈，我还没和志勇哥挑明呢。”
“那还等什么呢？”
“是我没让挑明。我的意思先和你打个招呼。咱们选个日子，大家聚一聚，再让他俩相认。你说，这个主意行不行？”
“好！就这样，我来准备！”
“这次就不用你我忙乱了，海娃他们管了。你就等着兄妹俩给你行礼吧！”
肖奶奶带英子坐顺子的车去了厚生医院。路上肖奶奶告诉英子她要检查一下胃疼的毛病，顺便也给英子检查一下身体。其实，肖奶奶是要英子好好听听平田讲的道理。
来到医院，平田大夫先给肖奶奶做了检查，开了药。又把英子带到阿珍大夫的诊室。阿珍大夫为英子做了详细检查后，告诉她：“英子，你身体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英子听了，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顿时焕发出了更美丽的容颜。
“阿珍大夫，谢谢你！”
英子和阿珍大夫回到平田大夫的诊室，贴着肖奶奶的耳朵说：“奶奶，阿珍大夫说我的身体好好的！”肖奶奶高兴地点了点头。
“英子，你还不知道，平田大夫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让平田大夫给你讲讲应该怎么对待生命。”
平田大夫极亲切温和地给她讲了起来：“英子，你的经历我知道了，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你是知道的，咱这地球呀，原本是没有人的，自从有了人，才有了人世界，就是人们说得人类社会。所以，人世界最宝贵的就是生命。一个人，从他来到人世界，就承担着爱惜生命的权利和义务。像我们做医生的就是为帮助人们来爱惜和保护生命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谁都没有半点轻生的权利。亲人不允许他轻生，医生不允许他轻生。这就是天理。任何一个人都绝不能以个人的理由违背天理，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包括受了压迫、受了欺辱的人。要那样，这个人就是个最没出息的人。一个人只有为保护他人的生命，为保卫民族的尊严，为保卫祖国的荣耀才有献出自己生命的道理。前些时候，一个从小就被星野霸占，并被奴化成一个特务的朝鲜女子，在她觉醒之后，她没因受到二十年的耻辱而轻生，而是很坚强地和他的仇人进行了斗争。她还为了保护肖奶奶，用身体挡住了星野的子弹，牺牲了。她那从小就受尽凌辱、欺骗、奴化的生命，最后却放出了灿烂的光彩。她对生命的处理才是值得颂扬的。你要想活出人样来，让你的生命放出光彩来，你就再不能胡思乱想了。你受的苦难是侵略者造成的，你若因此感到羞愧怕人看不起就轻生，那不是在干仇者快、亲者痛的愚蠢之举吗！你靠自己的机智、果敢报了仇、雪了耻，大家敬佩得很啊！哪有看不起你的想法。你受的辱，是对侵略者的控诉。你雪了耻，是反应了你们这个民族不可辱的气概。你的石头哥为有你这个妹妹正在骄傲呢！你的石头哥也正在为你有轻生的念头而万分焦虑呢！你周围所有的人，都为你回来而高兴，也都为你精神不振而着急呀！”
平田大夫的话，再一次像暖流温暖了英子的全身，进一步暖慰着她的心。她抬起头，很平静地看着平田大夫，这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医生，既能看身上的病，又能开心上的锁。她的两眼充满了敬意，她的双目闪耀出了快乐的光芒。
“平田大夫，阿珍大夫，谢谢你们了。你们的恩情是我终生难忘的。我一定会报达你们的。你们让我知道了日本也有许多不是鬼子的好人。我以后再不说消灭日本人了，改说消灭日本军国主义日本鬼子。”英子的话，把平田大夫和阿珍大夫逗得笑了起来。
肖奶奶赶忙对平田大夫解释说：“英子多年来，是个民间的孤儿，好多的道理虽然一下说不好！可心里明白着呢。”
“奶奶，我不是笑英子说得不好，她说的是又真又好！我爱听她说的话。”
“奶奶，我也爱听英子说的话，她说得又真又逗。”
英子拍了一下阿珍大夫的手，红着脸说：“阿珍大夫，你也取笑我。”
阿珍大夫回拍了一下英子的手，边往肖奶奶身后躲边笑着说：“你说得又好又有趣，还不让笑。”
“我就不让你笑！”英子起身要抓阿珍。
英子抓住阿珍大夫，顺手把阿珍大夫紧紧抱住。阿珍大夫也顺势抱住英子，两张牡丹花般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平田大夫，你说我和阿珍大夫像姊妹俩吗？”
“像，很像！都是东方人嘛。”
“奶奶，你说我和英子像不像姐妹？”
“像，就是不清楚你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我是姐姐！”
“我才是呢！你是妹妹。”
平田大夫看着俩人争当姐姐的情景，触发了感想：“奶奶，看着她们在一起的快乐，让我想起儿时的快乐。”
“奶奶老了，不敢想小时候了，只是盼着战争结束后，中国和日本能变得像她们这样的容易沟通，真诚友好地相处！”
平田大夫深呼吸了一下，略有所思的附和了一句：“但愿将来能有这样的结局，那不仅是两国人民的福气，也是亚洲人民的福气！”
夜深了。英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沁儿关切地问：“英子，是不是想找奶奶？要不你再和春芽换过来？”
“姐姐，不是。我今晚上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脑子里还是不由得在想，前些日子，我怎么就想不开呢？就觉得被鬼子欺辱了，就是肮脏的人。就觉得没脸见亲人、见祖先。就是亲手报了仇，还怕别人瞧不起。”
沁儿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封建伦理道德对女子长期重压的结果。悲苦的岁月，一直没有让英子得到一些新的知识和观念。她必须十分耐心地帮英子把脑子里的有关女子的封建伦理道德观念清除掉。使她彻底地从旧观念中解放出来，以民族的荣辱为荣辱，以国家的兴亡为己任，尽快地振作起来，积极地参加抗日斗争。
“英子，咱们的祖国是有五千年的文明史，但其中有两千年的封建社会。封建社会有许多压迫女子的道德标准。把所谓‘贞节’作为女子的最高评价标准。实际上这是压迫女子的一块巨石。这种道德标准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原因、不分情况，加上医学不发达，也不管到底失没失贞。这种所谓标准不知不觉地也传到了你的心里。它紧紧地束缚着你的心灵。这种道德标准是不科学的，是不公正的，不公平的，是十分害人，害社会的。”
“姐姐，害人，我能懂；害社会，我不懂。”
“你听姐姐给你解释。这种有害的观念害死了无数女孩子。这种观念使女孩子遇到这类问题时，就要去轻生，寻短见。这就要给亲人带来痛苦，给民族带来悲哀，给国家带来伤痕。你说，这是不是危害社会？英子，你和阿花遇到的情况和人们通常说的这类情况还根本不是一回事。欺辱你的是使国家蒙受耻辱的侵略者，国家都被侵略了，她的人民，能幸免了受欺辱、被屠杀吗？在国家与民族蒙难时期，受侵略、受欺凌的每个人，没有权力再用封建社会束缚女子的所谓‘贞节’观念来处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我们只有一种权力，就是将自己的生命融入民族的、国家的反侵略斗争中去。你既然能勇敢为自己报仇，怎么就没想到要更坚强地站起来，再为亲人，为民族，为国家报仇雪耻呢？好妹妹，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使中华民族、朝鲜民族和东南亚各国的民族蒙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咱们的任务就是联合所有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用斗争的胜利，来冲洗掉侵略者带来的欺辱。用春芽的话说就是‘咱们死也得死在和侵略者顽强的斗争中’。你说姐姐讲的有没有理？”
沁儿的话又像点点甘露，细细的，无声的滋润着英子那颗纯真洁白的心。英子连着深呼吸了两次，她呼出了心中苦闷和悲痛，她吸进了人间甜美的甘露和清香。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活溜溜转动起来，闪出幸福的光彩。她紧紧搂着沁儿的脖子，用红润的双唇轻轻吻着沁儿的面颊。心里默默地想：英子，你哪来的这么大的福气，有了这么多的亲人；英子，你那颗冰透了的心，在人间真情的暖流中终于融化了，苏醒了。
“姐姐，我要早找到你们就好了。春芽的命多好呀！早早地就跟着奶奶和你。她懂得那么多的道理。”
“放心吧！你也会一样的。”
“姐姐，我想明天一起来，就见我的石头哥去。”
“你明天早上一睁眼，奶奶和冯大妈就会把你的石头哥送到你眼前，现在的事情，就是好好睡觉！”英子紧紧抓住沁儿的手慢慢地睡着了。
天刚亮了，海娃和志勇、锁子挑着鱼筐进了城。把鱼送往各个饭店。海娃让锁子拣出五条最活蹦乱跳的鱼，先随志勇来到肖奶奶家。
两人一进院，看见春芽正喂鸽子。春芽向他们示意轻点：“英子昨晚和沁姐姐说了大半夜的话，后半夜才睡着，沁姐姐还陪着呢。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海叔叔呢？”春芽低声问。
“到郝掌柜那儿去了。先让我和志勇哥回来了收拾鱼。他要亲自做糖醋鱼。”
“那太好了！奶奶和冯大妈去顺子哥家拿大米去了。今天中午，让英子尝尝海掌柜的手艺。”
志勇进西屋收拾鱼去了。锁子边给鸽子撒杂粮边问春芽：“春姐姐，看你的高兴劲儿，就说明英子姐姐的情绪变过来了。”
“那还用说，我讲过道理，奶奶讲过道理，平田大夫和阿珍大夫又给她检查身体，又给她讲过怎么对待生命，沁姐姐昨夜又讲了怎么认识残存在人们心里的不科学的封建道德观念。”
“要不海叔叔就说‘摆在你们年轻人面前的任务很重呀！打败侵略者，建立全新的国家，还有消灭旧的封建思想和道德观念’什么的。”
“这和沁姐姐讲的差不多呀！锁子，今天就是他们兄妹俩相认的好日子。咱们好好乐一乐。”
“现在我明白了。该办的都办了，该来的人都来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原来，这是奶奶和海叔叔暗中的安排吧！”
“是呀！”他俩这一高兴，说话的声音就高了，恰好英子也睡醒了。英子揉了双眼，睁眼一看天早已大亮了。她急翻身坐起，见沁儿笑着问她：“是睡醒了，还是让他俩吵醒了？”
“我好像听见锁子和春芽的说话声。我石头哥来了没？”
“别急！咱俩起来先把屋收拾好，梳洗完他就来了。”
“你不是说，我一睁眼就能看见我石头哥吗？”
“放心吧！奶奶说话，有准头。来！我收拾屋子，你先到外屋梳洗。”
沁儿收拾里屋，摘下窗帘，透过窗玻璃向春芽和锁子摆了摆手，就到外屋帮英子梳头。
“英子，你石头哥离开家时，你娘给你梳的什么头？”
“我哪记得清呀，好像是从后梳成一根辫子。”
“好！那，咱们今天也梳成一根辫。”
肖奶奶和冯大妈一进院，锁子跑过去接过米袋子，高兴地说：“奶奶，大妈，英子睡醒了。志勇哥正收拾鱼呢。”
“做鱼的厨子呢？”
“海叔先到炭场郝掌柜那儿，一会儿就来了。”
“叫你志勇哥，洗手，回正房来，英子肯定等不及了。”
肖奶奶和冯大妈一进屋，英子便问：“奶奶，妈妈，你看我收拾的还行吧！”
肖奶奶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说：“行！行！这不就是你石头哥记忆中的英子嘛！”
“奶奶，妈妈，我爹娘和姐姐要在世的话，他们会多么高兴呀！”
“孩子，放心吧！他们会感知的，他们会高兴地看着你们兄妹相认的。”
锁子拉着志勇的手走进屋。春芽紧紧地跟在后面。英子含着甜甜的笑走在志勇面前，仰望着志勇高兴的满是泪水的脸，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抱住志勇的腰，脸紧紧贴着志勇的心窝。她低声地一字一字说着：“哥哥，石头哥，妹妹想你想得好苦呀！石头哥哥，你历经艰辛找着妹妹，帮妹妹除掉了仇敌，妹妹心里万分感激。石头哥哥，妹妹想通了，妹妹要好好活着，要和你一起跟着这么多的亲人打日本鬼子。为爹妈和姐姐报仇！为咱们全村的乡亲们报仇！为咱们的民族，为咱们的国家雪耻！”
志勇含泪笑着说：“英子，石头哥哥盼着这一天呢，来，咱们给奶奶和妈妈磕个头吧！”英子志勇俩人就要下跪。
“锁子，春芽，快把你志勇哥和英子扶起来。”
肖奶奶和冯大妈伸出双手，一个拉志勇的手，一个拉英子的手，让他俩坐在身边。“来！咱们坐下说。”
“志勇、英子，你兄妹俩相聚是你们老秦家的喜事，也是咱们这个大家庭的喜事，也是咱们中华民族的喜事。因为，又有她的两个子孙要为她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投身抗敌斗争了。你们九泉下的爹娘和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奶奶，妈妈，我和石头哥哥总算是回家了。”英子一手搂着肖奶奶的脖子一手搂着冯大妈的脖子娇娇地说。
“英子，你回来，哥哥也就放心了。好好地向奶奶、妈妈，向你沁姐姐和春妹妹学习。哥哥过几天就要和锁子几个弟兄正式转入八路军了。哥哥的‘志勇’这个名字是在东北参加抗联时，爷爷给我起的。今天，就叫奶奶也给你起个大名吧！”
“好啊！奶奶，快给我起吧！要不以后出去干事情，连个大名也没有，叫人觉得长不大似的。那多难为情呀！”
“英子，好听，好记，一点都不俗。不过，你非要个大名，行啊！就顺着你爷爷给你石头哥起的‘志勇’这个名，就叫‘志英’吧，立志做个抗日的女英雄。这样，人们还可以叫你‘英子’呢。”
肖奶奶起的这个名字得到大家一致的称赞。志勇更是赞不绝口：“英子，奶奶和爷爷的想法是一样的。你看‘志英’这两个字既保留了妈妈给你起的‘英子’中的‘英’字，又顺了爷爷给我起的‘志勇’中的‘勇’字。‘勇’和‘英’这是希望咱兄妹俩立‘志’杀敌，勇当英雄呀！”
志勇的解释更是让大家叫绝。
“我以为奶奶只是顺口起个好听、好叫的名就是了。经志勇哥这一说，这里面含有这么大的意思呢！锁子，这是奶奶起得好，志勇哥解说得妙。看来，我这‘春芽’，你那‘锁子’的名也是小了点，让奶奶也给咱起个大点的名吧！”
沁儿接过话来说：“你俩的名，奶奶告诉我了。一个叫‘志中’，一个叫‘志华’。意思嘛，是要你俩从小立志报效中华。”大家拍手叫好。
锁子兴奋地站起来连说带表演：“奶奶，我明白了。当我抱着炸药包去端鬼子宪兵司令部时，我就向大伙喊‘为了中华，前进！’”
春芽和志英也跟着喊了起来：“前进！前进！”
“好了！屋子太小前进不开，到时候我们都跟着你们前进就是了。”沁儿笑着说。
就在大家还没笑完时，志英收住笑，对肖奶奶说：“奶奶，还有一个人，也会跟着咱们前进的。我要找她去！”
“就是你的阿花姐吧！你顺子哥正在找着呢。”
院子里的鸽子又飞了起来。春芽开门一看是海娃回来了。她高兴地说：“走！做饭去，大厨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