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萧忽然悲从中来,痛不欲生。他强忍着立在船头,微微仰着头,紧紧闭上眼。
苍天呵!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候,小船被江水带到一弯浅滩上,慢慢的搁浅停了下来。大师兄司马公望修为最高,最先醒来。他首先四面查看一番,发现并无异状,船舱撞的有些坏,进了一些水都不要紧。师父张天萧还是木桩一样,呆立船头一动不动。
“师父?你没事吧?”司马公望试探着叫了一声。张天萧不答,只是摇摇头。司马公望放下心来,背后过彦之哎呀一声:“我咋就睡着了,真是奇了怪了哉!咦你们看,小师弟他!”
司马公望看去,只见张浩不知怎么的眉心一片黑气扩散开来,整个人一片漆黑。司马公望伸手去探查,发现黑气所至,天狼刀暴虐的力量都被消耗殆尽。他略一联想,就估计是刚才那两位的手笔了,心中一喜:“师父!小师弟他好了一些!”
张天萧还是木然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
张浩昏昏之中,感觉自己魂魄狂躁不已,都似乎要离体飞走,然而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在自己身边,就像一道墙壁挡在面前。他又梦见英奇道长冲天而起,一剑劈落一只巨大怪鸟的英姿,他又记起这些年来的苦与乐。
我也不想死啊,他狂呼着。
忽然一股清凉的气息传来,化作一股安详的力量包绕著他,原本狂躁的魂灵,竟然慢慢的沉静下来。体内肆虐的天狼刀力量开始为一股不知来由的力量说侵蚀,慢慢的开始消退下去。
随着天狼刀的力量撤退,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一点力量。他尝试着睁开眼,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成功了。
“他醒了!”李同瑜忽然小声说,似乎怕吓着刚醒的人。
轰的一声,师兄们都围了过来。他们是亲眼看着小师弟死去的,此刻活过来,要多惊异就有多惊异。
你从哪里学来的冥界道法?张天萧忽然冷漠的开口了。
什么?冥界道法?司马公望吃了一惊。
修真世界分为光明世界与黑暗世界。那冥界也就是所谓的黑暗世界,亦即鬼界。
“冥界乃是集晦暗、灾祸、阴毒等等七种不详为一身的地方,你要修行了它,就要想好以后会没有一天好过”张天萧声音似乎没有一点感情了,机器一样语调怪异,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
可是强大啊!
他梦寐以求就是出人头地。张浩深知自己之所以能抓住天狼刀,是冥力对天狼有短暂的吸引,让它停顿了瞬间。
之所以能不死,还是有冥力亲近灵魂,死死护住本源。否则以天狼的反噬,早在那场****里面自己早就魂魄离诀了,还等得到现在啊!
他怕有朝一日真的跟梦里一样,自己失魂落魄的回到故乡,还被那些人肆意欺侮。
他更怕有朝一日,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感恩戴德的人、自己万分爱慕的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欺凌,自己无能为力。
所以张浩用力的点头:“弟子想好了!”这在其他人听来大逆不道的决定,张天萧却奇怪的首肯了。他只是仰天而叹:“命也夫!”
命运啊,有谁能说得清?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司马公望看看船舱,然后说:“师父,我们下船吧?”
张天萧点头,率先下船去。河滩上全是鹅卵石,师兄们就在河边山脚下找了一块地方,从船上拆下芦席,搭了两间芦棚。女弟子们去采集一些野果,男弟子们则是下河捞鱼摸螺蛳,拾来一些柴火烤熟权且当做晚饭。
暮云四合的夜空中,只有柴瓣爆裂发出轻微的响动,除此之外谁都不说话。张浩看见在这孤单而凄凉的夜晚,大师姐悄悄朝着司马公望靠拢了一些。张天萧木然坐在火堆前面,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你们都学到了一些东西,而明年春天,就是国试了。你们准备一下,去参加国试。”张天萧忽然开口。天下修道说白了还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罢了。当然这种最后的结局,注定只能给朝廷当一辈子鹰犬,仅此而已。那些隐士不过是为了钓名沽誉,博得更大的名声,然后做更大的官罢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钱和权的世界,仅此而已,如果你还要强行寻出点什么的话,似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残留着一些支离破碎的道德与爱。
听说国试二字,司马公望眼中现出一股坚毅的神色。
这个修道的世界,国试也许是唯一公正一些的事情了。通过国试可以选拔出一些人才,国家出人力物力培养。毕竟有些人虽然有资质,但是没有家境,修炼别的不说光丹药花费都够吃穷你。
张天萧停顿了好久,才又说道:“国试之外,还有天下两教九派。但要进这两教九派,难于登天。公望,你努力下,看能不能进两教九派,彦之,你官宦家自己出身,参加国试当官都容易,你带着其他人参加国试“
最后单单落下张浩。张浩低下头,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管说自己竭力想要做好些,但每次结果都反而害了师兄好师傅啊。
他默默的地下头,看着脚下的鹅卵石。他本身是要强和质朴的人,不愿让自己欠人恩情,让自己负了别人的厚德。火焰在面前忽高忽低的攒动,他慢慢的思索着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过彦之拍拍张浩肩膀:‘小师弟,来日方长。开春了你到京都去看看,张张见识,再过几年就可以参加国试了“
看看么。张浩心底念道。
可他的心里,不只是想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