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知道这个小师弟虽然寡言少语,实际内心是很复杂的。看这神情应该是在梦中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吧。用力拍拍张浩,想要把他叫醒。但他巴掌刚按下去,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弹了回来,把自己手弹出数寸。
司马公望知道这是天狼刀的反噬,不是自己所能解决的。现在唯一的出路只有等师父来了。张浩又喷了几口鲜血,整个人感觉灵魂与身体都分开来,天地也变得轻飘飘起来。回光返照的,他迎来了短暂的一瞬间清醒,他看见大师兄尽管满身是血,却关切的看着自己。
他又艰难的看过去,师兄们一双双关切的眼神。
他也看见了三师兄腰间的伤口还在流血,大师兄右臂软软的垂在身边,显然是断了,他照样看见师兄们都忘记自己的伤口,一齐围过来查看自己。
他们待我好,可我不光负了他们,还甚至害了他们啊,张浩心说。他眼角滑过一颗泪水,艰难的奄动嘴唇:“师兄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大师兄喉结动了一动还没说话,过彦之已经哈的一笑:“我们是师兄弟嘛!小师弟!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司马公望一推:“去去!正经点!小师弟,不要想这些为什么。你安心养伤便是,人一辈子哪不遇几个坎儿呢?”这些空话,张浩听了多少觉得无味,他带着许多不甘的望着头顶的芦席,眼皮慢慢的开始向一起合拢。
忽然大师兄低下头,附耳说:“因为我也是苦人家出身,我第一天看见你就想起我小时候,要不是师父……所以不管怎样你都要坚持住!”
长兄如父啊!
张浩猛可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大师兄手臂。张浩体内一股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大师兄只觉得手臂几乎都要被那股巨力撞成粉碎,但看见张浩痛苦而不甘的眼,他还是强忍着安慰道:“小师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浩喃喃的念叨着。
江上风波骤起,一道黑影从凌波而来,带着一股风进了船舱。司马公望一看,只见一个虚幻的人影。
“师父!”过彦之惊叫道。不错,是张天萧!此刻张天萧仿佛烟雾凝聚而成,轻飘飘浮在空中。
“师父你?”司马公望同样骇然问道。张天萧扫视了一眼舟中情况后说道:“为师中了李烈汉暗算,用天魔解体大法遁走,肉身已经毁灭!”一船的人心刹那间都凉了下去。修仙炼道的人,虽然说暂时没了肉身魂魄还不至于散去,但是功力毫无疑问是大打折扣的。船舱里面额空气空前的凝重起来,司马公望看向张浩,暗暗摇头。
原本对张天萧抱着希望,可现在师父自身都身受巨创了。
“对……不……起……你们”张浩模模糊糊的说出几个字,眼睛慢慢地闭上。过彦之脱下外衣,盖住张浩。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张天萧虚影木立船头,久久不动。江上寒烟起,白鸟下,江山如画,但谁也没心情去欣赏。
唳!有白鹤冲天,自长空划过。
忽然之间,白鹤打了个盘旋又朝下飞来,张天萧身影忽然抖了一下。片刻之后,白鹤就落在船头,站在张天萧面前不到一尺远的地方。
李同瑜吃惊的看着这只大鹤,它站在这里,几乎跟一个成人那么高。修长的喙足有几尺长,它还亲昵的伸出翅膀去拍拍张天萧。然而张天萧身影虚幻,它翅膀虚虚的穿过他身体,毫无阻拦。白鹤显然呆了一下,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侧着小脑袋不住的看张天萧。
天上青红二气恍如一道长桥,从空中接上小船。云桥上两人翩然而落。这等景象,简直神仙降临一样,司马公望吃惊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红一个穿青的仙女,翩若惊鸿一样落在船头。
“天萧”青衣直呼师父真名。
然而师父他竟然漠然不应,转过头来?!
红衣仙子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好啦,都这样了还这么倔?”她一蹙一笑,宛如莲花开落,司马公望不由的心动神摇,惊为天人。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船舱,微微一笑:“三哥他好面子……”说着手一挥,司马公望只觉微风盈盈,全身飘飘然若仙,一股股困意袭来,勉强看几个师弟师妹也都恬然欲睡。
司马公望强撑着不要睡去,然而不到一息的时间,还是双眼皮一合,呼呼倒头大睡。
“现在他们都睡着了,三哥你还要怎么的?”
张天萧木立那里,似乎心丧若死,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轻易女子朝着舱内走去,看见了沉睡的一船人。她挨个看过去,对每个人的资质成就就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末尾才看见脚下衣服盖着一个人。
蹲下身来,揭开衣服看见张浩。
“死了?”她蹙眉自语,又把衣服盖回去。然而她刚站起身的时候,再度蹲下揭开衣服,朝着张浩眉心看去。那里果然有一个黑点!这是一种冥界道法,能让人重伤不死。这本是英奇道长做的怪,然而她却误会这是张天萧传授的。
“天萧,你!”她霍然站起来,指着张天萧。“你还是不死心?”
木偶一样的张天萧,忽然莫名的暴怒了:“走!你们走!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做你们的天下名流去,何必来寻我!”
红衣女子拦在他面前:“三哥你难道还不明白师姐的深意吗?与整个修仙界抗争注定是无果的啊”
张天萧又木立在那里,不言,不动。青衣女子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撬开张浩牙关,放入一颗翠绿丹药。
“你这个短命的——”她走了出来,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张天萧额头,奇异的是张天萧虚幻的身子在她指下,仿佛实质一般。她咬着牙说,陡然长叹一声抽身就走。红衣女子紧跟其后通过云桥消失在天际,白鹤望望张天萧,亦冲天逝去。
一叶扁舟顺溜而下,在江水中打着盘旋。张天萧看着江水,久久不动。舱中弟子们犹然昏睡,张天萧忽然悲从中来,痛不欲生。他强忍着立在船头,微微仰着头,紧紧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