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凌儿。暄王的凌妃。
三年前。他娶了王后苏婉儿。我是真的一点嫉恨心都没有。因为,我知道,王后的身份显贵,不是像我这样出身贫寒的妃子可以翘首的。我从来不会窥觊这个地位。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寻常男子的爱。偏偏,我爱的人,不是一个寻常的男子。
最初的我,幼稚到以为他会宠我,会帮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我跟他进了宫。进宫之后,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幻象。他极少来找我,我渴求他的爱。
他的女人无数。而他,是否真心地爱过一个女子?曾经,我以为,他是爱过我的,到现在,我才算明白,他是个可怜的男人,他没有爱过。后宫里这么多花一样美好的女子,他没有爱过一人。没有爱过恩娜,没有爱过我,没有爱过星连,也没有爱过王后,就是现在的梅妃,他也没有爱过。
外表的他,放荡不羁,可以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但是,他都是不爱的。
一夜过后,他会忘了那个缠绵一夜的女人的长相。他要的只是一个暖床工具吧?风流是帝王的本性。他是帝王。
恐怕,如今他也忘了我的容颜吧?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从来没有过。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京城门外。透过马车的窗户,我看到高头大马上的他一身黑衣,上面绣了金丝,贵气十足。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会是未来的暄王。我小小的心里却泛起了波澜,他是我到京城来见到的第一个男子。
我那年十七岁,星连比我小一岁,我们两个跟着爹爹到京城来投靠远房亲戚。一路奔波,爹爹身子弱,刚到京城,就一病不起。远房亲戚早就搬走了。我们在京城举目无亲,孤零零,无处可去。
爹爹死了以后,我和星连沦落到了风语楼。
风语楼是京城第一青楼。里面的女子都有着如天仙般的外貌,魔鬼似的身材。
那里的娘娘叫做恩娜,她说,风语楼从来不接收外来的女子,因此,只让我和星连做简单的打扫工作。
过了几日,我又遇见了他。他也来风语楼了。那时,我才知道,他的身份显贵。他径直进了恩娜娘娘的房间,我的心怦怦乱跳,手里的活停了下来。
房间的门紧闭。他进去了很久。我很好奇他和恩娜娘娘的关系。我壮着胆子,靠了过去,屏息,我听见里面沉重的喘息,这些日来见到的一切,已经让我知道了里面正在上演的是什么,裸露的玉体,重叠,我面色微红,落荒而逃。
他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擦拭走廊的栏杆。满脸通红,不敢看他。他却站在了我身后,不动声响。我的心慌乱不已,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时间仿佛如几个世纪那么长,一分一秒,死死地熬过去。
他忽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惊恐不已,想要抗拒,却不听使唤,身子无力地瘫倒在他的怀中,不敢看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恩娜娘娘脸上微红,如同一朵滋润了的鲜艳的花。“瑞——”她压低了声音,有些低吼。
“我要带她走——”他一字一句,坚决地说,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那时竟然天真地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现在想来,当时的他可能只是想要利用我伤害恩娜娘娘的心?恩
娜娘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很无奈,这个刚刚跟自己云雨的男人,背过身,竟然怀抱了另一个女子。而她,却无能为力,她没有抗拒,她点了头,我想,我一定是看见了她眼角滑出的泪水。
就这样,我进了宫。星连作为我的侍女,跟我一起进了宫。我们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到了哪里,我都不会抛下她。
到如今。
我进宫已满四年。这四年,他只来过三次。屈指可数的三次。我的容颜在等待中衰老。
我花了重金,买通了小公公,请他通报,我等了一夜,他却没有来。
我的面容已略显得苍白,心里的我早已苍老,我今年二十一了,已经很老了。所以,他不想要来吧?我是真心爱过他的那个人。也许,这个后宫里,只有我是真心爱他的吧?那个梅妃,算什么?进宫不过才半年时间。他不肯踏进我的闺房一步。却接连在梅妃那里留宿了五夜。
他从来不曾在乎我的感受。我爱得很累了。
萧瑟的秋风起来,卷起散落了一地的晕黄的枯叶,秋风呜咽着,是深院里寡居女子的泣声,孤寂悲戚,一地的残花败柳。我独自倚在窗边,凄凄惨惨戚戚。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爱的很累了。他却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我在他心里,不过是个暖床工具吧?然而,现在,即使只是暖床,他也不再需要我了吧?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妃子,比我年轻,娇嫩地像一朵含苞的花。
终于,我决定不再爱他,我决定为自己找一个出路。前两天,有人来找我,说,只要我帮他演一出戏,就给我一个出路。
我动心了。后宫里的女子,如果得不到他的宠爱,注定孤老,是没有出路的。我不想一辈子的容颜在无尽的等待中,衰老。
我想走,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无爱的地方,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也许,我还会遇见一个肯真心待我的男子。
我的家在南边的一个小镇,那里的人很淳朴。这些天来,我时常在梦里回到自己的家乡,景色很美,抬头就能望见远处的青山,整齐白色的房屋零星地分布着,院前一条小溪淙淙地流淌,岸边栽满了绿色的垂柳,微风吹动,柳条随之舞动,溪水也调皮地滚动着向前。
十九岁那年,我和星连一起在溪边浣纱,我知道我的容颜很美,溪边聚集了很多的男子,他们纷纷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我的芳容。成百上千的男子聚集在对岸,推推搡搡,一片混乱。前排的男子被后排的男子挤得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也有被挤得跌进溪里的白衣男子。
也许那个跌进溪水里的白衣男子,才是我的归宿吧。
我决定演那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