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大军跨过汜水北上,司礼瑜的虎狼之师一路上势不可挡,南夷军队节节败退,最终只能退守虞光,凭着虞山之险坚守不出。
可城中粮草最多再坚持半月,破城,已是早晚的事。
“将军,虞山已经被围了个严严实实,除非君殁长了翅膀,否则,断然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知道了。”司礼瑜挥挥手,示意副将下去。
这两年来,他夜以继日的磨砺兵马,岁月的沧桑过早的爬上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脸颊。家国天下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如今,虞关近在眼前,虞山也似乎都在他手里,轻轻一握,便能将他这十余年来的宿敌狠狠捏碎。
“攻城!我一天也不想再等!”
从宛宁宫里已经能看到远处的狼烟了。扶萝这几日寝食难安,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也没有一点即将归国的兴奋。
花匠已经好几天没来修整花草,绿桑爬了满院,算算日子,这已经是她来到虞山王宫的第三个年头了。
时日相同,秋风不似当年那般,满院萧条,一副破败之感。
君殁推开宛宁宫的大门,眼神正好与扶桑撞上。
他淡然的笑笑,已没有了往日的霸道。
“司礼瑜已经到了山脚下,他们降的降跑的跑,此时这王宫里,怕是只剩下你和孤还能安坐吧。”
扶桑从未见过君殁如此说话,一时间无言以对。
“回去吧,王宫一破,你便能回到故土,在梁越你应是一代巾帼,受人尊崇,安稳的过这一生吧。”
“殿下……”扶桑听了这样的话,徒然生了一丝惊恐,“不愿再战了吗?”
“愿,自然愿,可孤无力再战啊。司礼瑜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孤自问天下将领极少能胜于孤,唯独这司礼瑜,南夷兵力数倍于他,这才压了他十余年不得翻身。可如今兵力相仿,孤是无力再战,无力再战啊。”
君殁叹了口气,突然抬起头,语气又像往日一般,“怎么?梁越的女子,成了孤的夫人,有了荣华富贵就忘了自己的故土?”
扶桑不理他逼人的语气,勉强按捺住内心的不安,问道,“那殿下为自己作何打算?”
“南夷都不在了,孤还能在吗?你快准备准备回去吧。孤要挑个好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君殁随手拍掉了落在身上的叶子,转身就走。
“殿下早知如此,为何当初不一举南下攻下梁越?”扶桑忙追上前去,问道。
君殁回过头,扶住扶桑的肩膀,眼神里透出难得的温柔,“当日见了你,一是惊于你的美貌,二是欣赏你一介女流,敢在孤面前那般说话,心里着实想留你下来,可你心心念念记着梁越安危,孤一世君王,若是连一介女子的心意都了结不成,岂不是让世人笑话。”
看着扶桑的眼睛渐渐红了,君殁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良久,他低下头看着扶桑,低声道,“别自以为是了,孤骗你的。”
看着此时的君殁,扶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想法,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刺耳的话,心里却是真真切切疼惜自己的,南夷将亡,故国亦无所恋,扶桑咬咬牙,突然坚定的道,“殿下可知君无戏言!几日前殿下曾说过,若是司礼瑜打进王宫,便让臣妾为您祭旗!臣妾请求,能与殿下同生死!”
“混账东西!君殁突然愤怒的抽开手转身便走。
“孤说过,孤的东西,怎容他人随意处置?你三番两次寻死,真真脱不了梁越贱民的命,还敢奢望脏了我南夷王宫?日后就算到了地府,孤也不愿与你等贱民为伍。滚回你的宛城去吧!不要让孤再看见你一眼!”
扶桑看着君殁的背影渐行渐远,突然缓缓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这一场,真就是此生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