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宅旧院里竟然闪出是一个陌生人,海棠红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着点头,问:“可以租短期吗?我在上海再待不久了。”
那个大婶看着海棠红二人,踌躇难定,即不舍又感觉着这样的租赁赚头太小,又不太想租。有点左右为难的意思。
海棠红见她犹豫,又说道:“我原来也是住在这的,以前租住的那个玉竹班,您还记得吗?我也是戏班子里的人,有事在上海耽误了这么许久,想再办完一件事,就回苏州戏班子里去。您看,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是不是就让我们租在这里几天。”
海棠红浅笑软语,客套中还带了几分请求的意思,让这大婶有感到了几分不好意思拒绝,一想反正院子空着也是白空着,不如租出几日先收几日的钱,更好些。
然后就笑着把门开了,往里面让海棠红和水仙。
“走,先到院子里谈,看看那几间空的房子,您还相的中不?”
海棠红想,原来是分着租出去的,那这前后院的,不知道得租多少家呢。
进了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株海棠树,去年走的时候,被火烧的残枝败叶的样子,那时以为这树再也不能活了,没想到映入眼帘却是一树的深绿,还枝头青青的果子。
“姐姐,它又活了。”
这不可能不惊喜了,海棠红心里一直很在意这棵树,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因此树而起,另一个,就是在这颗树下,她与十三哥情定今生。
那时看到这棵树被烧的枯败,她一时间竟是心灰,仿佛这树的命运就象征着自己的命运,海棠红也一度在困境中回想起这棵树,它死了,所以,自己也快死了。
只是没想到,它竟然如此顽强,那些被烧黑的痕迹还未褪净,就已经又如此生机勃勃了。
海棠红在心里感叹道:“人倒不如树了,自己虽然也还活着,但是心境却早已不复从前,满心里的灰暗和伤感,一点明媚都不见了。”
能再住回到这个小院,海棠红满心的高兴,当今就在那里住下了。
因为只交了一周的房租,手里就还能余下些钱,海棠红和水仙第二天又买了些东西,先到医院想再求求钱洋,只是又被骂了出来。
想去看守所里去看看胡伯和凤儿,却被告知,现在都是嫌疑犯,不允许探视。
两个人正在门口跟那两个看守磨叽,守门的身后的铁门却突然的开了,一辆警车从里面开了出来,车后面的门却并没有关,里面坐了两个警察,车地板上还躺了个人,用白布盖,从白布下面露出来的手和脚烂烂乎乎的被新的旧的血覆在破糟糟的皮肉上,又黑又红,极其恐怖渗人。
海棠红刚日产眼睛移开,突然发现,那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竟然带着一串红色的念珠。
“停车!”
这一声,把周围的警察都吓了一跳,那警车上的司机可能是条件反射,直接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海棠红已经疯了一样的扑了过去,“凤儿,凤儿!”
坐在警车后面的两个警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海棠红已经扑到车上来了,把那白布一把拽开,果然,前几天还鲜活娇艳的活着的凤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凤儿身上还是那一身素色的孝服,只是上面血渍斑斑,不用看身体,就能猜的到,这衣服下面掩盖的是怎么样的伤痕累累。
凤儿的脸蛋还是那样的美丽,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原本红色玫瑰一样的嘴唇,白的象一片掉落的栀子花瓣。
“凤儿~凤儿~”
海棠红和水仙扒在那冷硬的尸体上,哭的抬不起头来。
过一会,那两个车上的警察有点不耐烦了,拿脚尖踢着海棠红的肩膀,“嗨,嗨,你们,,,怎么回事,有完没完?我们这还有送尸首去呢。”
另一个警察突然间想到:“悖还送什么呀,他们这不是家属嘛,让他们自己弄回去得了。”
“哎呦,可不是,你说我这脑袋,没反应过来呢。”
两个倒挺高兴,舒了心似的,乐了起来。
然后把海棠红和水仙推下来,把凤儿的遗体也给抬了下来,往地上一扔。
“行了,你们是家属就行了。”一个警察从兜里掏出张纸来,往海棠红面前一递,“签字,然后把尸体收回去,得了。”
海棠红哭的蒙头转向的,拿着纸,半天才看清楚上面的字,就是一张遗体签收单,上面写的死亡原因,急病,暴毙。
“急病?什么急病?凤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海棠红拿着这张纸,手都抖的不能自制,把那纸伸到那个警察面前,质问道。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一个花朵的姑娘,现在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竟然写着急病?!
“什么急病?你说!”
海棠红疯了一样的,拿着那张纸在手中摇着,本来因为唱戏的原因,她从来不大声说话,可是现在她却喊的噪子都沙沙的破音了。
在看守所里死个人,在这些警察眼里就象仓库里死只耗子那么简单的事,象海棠红这样疯狂了似的家属,他们也司空见惯。才不理会呢。
把手一挥,啪,的打掉了海棠红指在他面前的手,穷凶极恶的骂道:“妈的,你问谁呢?我他妈就负责送尸,你收不收?不收?!不收,我们就扔乱葬岗子去了。”
那些警察知道,对付这些贱民,这着最好用,再不行,就拿枪吓唬吓唬,立马老实了。再不老实,那就直接抓进去。
看你还敢闹不闹。
海棠红也的确被他这一凶,给吓住了。
她正愣,那警察又上前一步,追问道:“签不签?不签?”
那警察回头跟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警察说道:“来,来,拉走。”
海棠红当时就慌了,忙服了软下去,“签,签。”
含着眼泪,忍着屈辱在签收单上签了字。
身后的黑铁大门又再一次打开,那辆警察快速的又开了回去,坐在车后面的那两个警察笑嘻嘻的看着海棠红和水仙躬着身子去抬凤儿的尸体,指点着笑道:“那个,那个,你看,屁股多大。”
“嗯,这要是弄回去,准能生儿子。”
“是呀,就是长的丑点。”
“嗯,那个长的好看的,一看就是弱不经风的,不行,不行,干那事的时候,还得屁股大的好。”
随着铁门的关闭,把两个人的********,关在门里。
海棠红的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份羞辱,只能忍耐,她想问,想问问苍天,她到活的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社会怎么黑暗和肮脏?草菅人命,欺辱女人,以权压人,颠倒黑白……
海棠红突然间感觉要命的窒息,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好象有天塌下来的错觉。
“啊!!啊~~”
海棠红弯着腰死命拉拽着领口的衣服,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喘出这口气来,要不然自己要被压死了,被憋死了。
要被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