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红原想着不去,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就住在那附近不如一起走了,车上说会儿话,然后到地方再分开也好。
好久不见,心里也怪惦念的,就跟着上了车。让水仙坐到了前面去,两个人手牵着手,坐到了后面。
“佳惠,你这些日子是在哪里渡过的?我那段日子看你家门前天天有日本兵守着,后来又听说皓然出了事,日本人要抓你,就担心的不得了。”说着殷切的看了看佳惠,似乎是又回到了那些天天让你不安的日子里,生怕是看错了,实际上她并不是那样的完好无损。
于佳惠一歪头,一侧的短发就垂了下来,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海棠红的眼睛,脸上笑的一朵花似的,说道:“嗯,看起来,是真的心里惦记我了,刚刚我还吃皓然的醋呢,你光心疼他,都不惦记我。看样子是冤枉你了。”
海棠红就在她手上轻轻的打了一下,“你呀!”
说完自己也笑了,又说道:“咱们都那么好,我怎么会不惦记你,我是先看到你家被日本人给围了,才知道你们俩个出了事。就在你家对面的巷子里找了客栈住下了,看了几天,都是那样,才真的怕了起来。后来,又找到皓然家,才听了一个大概,又因为客栈的老板,有个亲戚在日本人那当翻译,找了他,又问了个详细。后来,在街上被碰伤了腿,动不了。就一直也不知道你跟皓然的消息了。”
说完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这段日子究竟怎么过的?现在是不是完全的没事了,因为皓然不是也放出来了。”
于佳惠一抿嘴,长叹一口气说道:“别提了,我这段日子被我爸给藏到了我家的秘室里,足足被关了这些时日,昨儿才给放出来。说着过段日子要把我送到法国去,我弟弟现在在那面留学,希望我们姐弟在一起生活。实际上我知道他是为什么,不过是怕我再出了这样的事情。”
“噢~”海棠红心里一酸,于佳惠也要走了,出国去,那好象是很遥远的地方,再见无期。只是,如果真的走到那远的地方,应该就不会再被日本人欺负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于是又说道:“也好,这样至少安全了,不用再怕那些日本人了。”
于佳惠却并不高兴,眉毛皱起来说道:“可是,我逃了,他逃了,大家都逃了,谁来跟日本人战斗呢?”
“小姐,你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老爷不是说了吗,再不许你胡闹了。”
还没待海棠红说什么呢,前面的司机就急着打断的了于佳惠。
可见于家,这是上上下下都得了命令,要看住这位小姐,不许她再去招惹日本人了。
于佳惠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鼓着嘴说道:“我才不会出国,也不会停止战斗。”
车到了地方,海棠红说要直接回去了,于佳惠开始不让,后来拗不过,只得跟着进去了。
于佳惠到了家里也是那个样子,大声招呼着下人,“上茶,把昨天慕府送来的那几样点心也拿过来,还有拿几样干果过来。”
她这一张罗倒把海棠红弄的尴尬起来,拦着她:“可别这张大费周张了,你这样一客气,我倒有些真把自己当客的意思了,都不知道是坐是站了。”
海棠红最知道于佳惠就是吃这套的,怕别人跟她见外,于是忙坐了下来,不再张张罗罗的指挥那些下人。
于佳惠的屋子里头熏了香,飘渺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混着雨水的清新气,似有若无。
两个人就在窗下的小桌前坐下,于佳惠指着茶和点心,说:“你自己随意,不用我客气吧。”
海棠红跟她也不矫情,自己倒了茶,又给她倒了一碗,于佳惠一推给了水仙,说:“我最近不喜欢喝茶了,爱了咖啡,对了,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起身就要去拿。
海棠红拉住她说,“不用,不用,我喝过的,那时皓然弄的,喝不够,一股子烧焦了的糊糊味。”
于佳惠也就罢了,自盘子里捏了一小把杏仁搓了皮,慢慢的吃着。
海棠红就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于佳惠摇头:“我真的不打算走,大家都走了,谁留下来抗争呢?”
海棠红听了攒眉一叹,“可是佳惠,你这才刚刚摆脱了麻烦,在上海岂不是很危险?再说了,现在中国这么乱,到处都在打仗,你还是听你爸爸的话出国吧。必竟安全呀。”
于佳惠有点正色了,收了平时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说:“正因为现在已经是国破山河碎,我等青年再不愤起反抗,那这个国,真的将不再是中国之国,这个家,也不会再是安然之家。”
海棠红低着头,思考着于佳惠的话,她说的有道理。
于佳惠这时凑近海棠红说:“你今天也说了那个店主的朋友家的侄子,平白的就被抓起来了。还有店主的女儿,就因为那个翻译有日本人做靠山,就被逼的远走他乡。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国家,让我们的国民活的还有什么希望。老师曾经说过,革命的道路永不会是一条坦途,前方是崎岖坎坷的,斗争是需要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的。”
于佳惠望着海棠红的眼睛,坚定的说道:“所以,我不能走,我要继续战争下去,象刘雷,象老师那样,即使牺牲掉生命,也再所不惜。”
说完,她向远方凝视了半晌,又幽幽的说道:“我想皓然应该也不是自愿走的,而且我相信,他还要回来的,重新回来参加到斗争的队伍里来。”
海棠红的心也跟着她回到了去年那个冬天,在小小的后园之中,那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日子里。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刘雷牺牲了,皓然远走了,现在只剩下佳惠了。自己也很快就要走了。
禁不住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佳惠,我明白了。”
于佳惠灿烂的笑着,握她的手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两个人可谓知心,有些话也就不必再说了。
又坐了一会,海棠红就说要回去了,虽然事情没有办成,但是还得尽早告诉胡伯一个结果,这会儿子人一定是悬悬而望,盼着自己回去呢。
于佳惠也站起来,跟着说:“我同你一起过去,最好让我碰上那个什么钱洋,洋钱的家伙,好让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正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