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洋出了表舅的客栈,转身就奔了醉仙楼,阮家那个姓吴的,今天约他在那里见面,他嘿嘿一笑,心里美到,又会有笔大油水进帐了。
钱洋到了醉仙楼,哼了小曲上了两楼,直接奔最里面的雅间,推门进去,吴先生已经等在里面了,依然是一件华美的淡灰的长袍,白净的脸上,架了一副眼睛,谦然的一笑,体现着恰到好处的风度。
“吴先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洋当然知道这阮家式倒架不落,恭敬的先拱了手。
吴秦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态度即不疏离也不亲密,伸手请钱洋落座。
并亲自给钱洋倒满了酒。
钱洋连忙以手扶杯,谦恭起来,“劳动,劳动。”
吴秦川微微一笑,凑过去说道:“钱老弟,不必客气。请。”
钱洋两手抱杯,“请。”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喝了杯酒,谈话就进入了正题。
“钱老弟,上次说的事情,进展的如何?”
钱洋谄媚道:“您吩咐的事情,我当然是尽心竭力。”
吴秦川听他这样卖人情,也不接话,微笑的鼓励着他继续往下说。
钱洋就玄玄乎乎的将吴秦川所托之事的结果说了起来。
“这个海军上将是新近才回到上海的,原来一直在旅顺海面来着,可以说是战功赫赫,他这人的个性极其狂傲,对于陆军中这种以经济征服文化的论调嗤之以鼻,前天还在议会厅的走廊上与同是海军的同僚说起前田大佐的事情,一脸不屑的样子。所以,您说的那事,从他那,兴许能走的通。而且,他这个人极好一件事情,那就是玉石,他对玉石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狂态。”
吴秦川听了,微微点头,记在心里。
两个人又在包间里聊了一会,吴秦川将上次许诺了的房契塞到了钱洋手上,钱洋自是要推辞几番,吴秦川又极力的让了两回,钱洋才将房契揣到了怀里,乐呵呵摇拽而去。
吴秦川都没等到第两天,当天晚上就备了翡翠西瓜一对,来拜访日间钱洋所说的这位,小野将军。
将军府邸自然是气势非凡,只是论富丽堂皇倒是不及阮府几分,吴秦川在商界打拼这些年月,世面也是见过的。
所以小野那副倨傲的态度倒也没把他吓的怎么样,照样应对自如,只说府上的老爷知道您新近来的上海,有意结识您这样赫赫有名的海上战神,特备了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野就是再狂,看了这一对雕的翠生生的一对西瓜,也生硬不起来了。
这一对玉,完全是整块的玉石,剖了石皮,就了石头的形状一个雕的整个的西瓜,带了点藤蔓,形象均匀,花纹自然,打远处看,完全就象是一只真的西瓜一样,另一只个头要小一些,而且中间一处裂缝看似破损,雕过之后,却象是刚刚那只西瓜被中间切了一刀,裂了些小的缝隙,中间露出了点点红色,这红却是真正的玉中带红,而且是那种自然嫩粉的红,真是难得中的难得。
这样精致的一对东西,可以说是稀世真宝,也不为过。
小野看了之后真是打心里面喜欢,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将军能喜欢,我家老爷真是荣幸万分,另外,这是我们老爷将您过府赴宴的贴子,还望您到时能从百忙之中拨冗前来。”
“好说,好说。”
吴秦川从小野的将军府上出来,并不直接回去,而是让车开去了百乐门舞厅。
他一进门百乐门的美女经理方茉莉就迎了过来,“吴先生,您可来了,都想死我了。走到二楼去,接了您的电话,我就把酒准备好了,就等着您来呢。眼睛都望穿了。”
吴秦川也假意的与方茉莉亲昵的搂抱起来,两个人搂搂抱抱的上了二楼。
进了一外包间,方茉莉就从房间里的暗门穿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于贵荣和吴秦川。
于贵荣正在沙发上抽雪茄,依然一副沉闷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升了官的喜悦,反倒更加沉重的样子。
吴秦川在沙发上坐好,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噪子,两个人便凑到了一起,低声的交谈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吴秦川又搂着方茉莉从喧闹的舞场中穿过,只是上楼的时候长衫的领口处是扣紧的,出来的时候,松松垮垮只扣了半颗。
这种暧昧的信息正符合这光怪陆离的舞厅所弥漫的气氛,极其完美的掩盖了他今天来这的真实目的。
吴秦川回了阮府,跟阮政宗讲,事情办的都很顺利,只是于贵荣,似乎真有点要假戏真做的意思,想要把这日本人给封的商会主席坐实了的想法。
阮政宗听了,面色沉了下去,他也担心这一点,而且于贵荣这个人,他也有所了解,他对国家利益,并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但是对他是一个老猾头,吃亏的事情,他不会干,所以,他想他跟日本人合作的可能还是不算太大,因为谁都知道,把日本人牵进自己的地盘里,那就如同引狼入室,最事它会把你吃个溜干二净,渣都不剩。
可是如果威胁利诱呢?不知道于贵荣能不能坚守的住呀!
阮政宗负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前那片正是盛开的芍药花,心里不由的感慨,这世界只有草木依旧,其他都已面目全非。
那些依然沉溺在纸醉金迷的人们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清醒,面对国破家亡的局面。
几日前汪兆铭的那份正是投降的声明,蒋中正也同样的站在重庆态度不明,左右摇动。中国可能真的要亡国了吧。
阮政宗无望的对月一声叹,算了吧,既然如此,那么忘记这身前身后事,现在只一心一意的将儿子救出,然后远赴他乡,从此不再回来吧。
免的亲眼看着这国破山河碎的样子,徒增伤心。
这个端午的夜晚,似乎有很多人都无法成眠。
客栈的老板,胡老头,也在对着空月那一弯月牙儿,声声的哀叹。
身后屋里炕上坐着的胡于氏,也是一样的睡不着觉,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墙角处,心里却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棠红也睡不着,水仙到底把鱼拎回来,听了那样的话,还怎么好意思,再面对胡家的这对老夫妇。
该怎么办?海棠红在想,为什么现在做什么都是错,自己是不是扫把星转世,不断的连累着身边有着一点点联系的人。
渐渐夜深人静。只是心很难平静。
不哪里出了事,街上又,“叭,叭……”的传来几声枪响。
上海人也渐渐的习惯了。
睡着了的人,翻了个身,又接着睡。
没睡的人也顶多咕哝一句,这又抓什么人呢。
然后上海的夜,就又归于平静,就象投入湖中一粒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最后全部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