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睛时,就感觉一丝丝的光亮,然后白亮的光越扩越大。
一个巨大的灯,累累赘赘的圆珠子从大圆盘上垂下来,一个个的象是发着光的糖水圆子。
易生动了动了身子,疼!浑身上下的连皮带肉的疼。
抬了手撑着身体坐起来,一坐,下面传来钻心的疼。
暗红色锦缎的大被和深红的幔帐看的满眼的腥红,易生感觉着寂寞,这不是自己在于府住的房间。
他向房间里看看,红木的家具,硕大的梅瓶,墙角处立的衣服架子上有自己的衣服,还有些几件西装。
“呼~~”
身旁有鼾声?!
易生扭头一看,慕主席?!
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和肩头都赤、裸着,白胖的脸上还带着潮红。易生心里有些异样,但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被子里的下身,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他哆哆嗦嗦的手向自己的身后摸去。
轰!一下子,易生就感觉脑子里被轰成了一片空白,又好象混将将一片。
身上的疼好象变了种滋味,火烧着一般,从屁股底下一直烧到了噪子口,烧的整个脑袋嗡嗡的做响,脸也烧红了的铁一般。
眼前的情形,在于府的一切,什么都明白了。
一时间怒心中烧,这帮王八蛋,欺人太甚!
易生的手握成拳头,骨头关节处传来咯吧咯吧的响声。
他用力的一脚踹了进去。
虽然自己的身体疼痛,但是,现在的易生就象一只被人砍伤的野兽,虽然受了伤,虽然流着血,可是这些疼这些伤只会激成他的愤怒。
慕仲鸣在床上忙活了一个晚上了,几番折腾之后已经累的不成了,心满意足的躺下之后,便沉沉的坠入了梦乡。
猛的被一脚踹下了床,当场“哎呀”的大叫了出声。
“你个混蛋,王八蛋,我宰了你!”易生也不顾身上有没有衣服了,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脚就奔着慕仲鸣又踹了过去。
门外从屋子咣当一声就听见了,然后就是主席的哎呀大叫,立刻敲门:“主席?出什么事了?”
慕仲鸣还没来得及出声,外面警卫就已经听见了易生声撕力竭的叫骂了,二话不说,推门就往里进。
两个警卫进来了时候,易生就用那只脚一踢在慕仲鸣满是脂肪油光光的肚子上。
慕仲鸣又是哎呀的一声哀叫。
易生也不顾后面的声音,尤不解气的还要上前再踹。
就已经被进来的两个警卫员给一面一个的抓了手臂,两个人没几下就制服了还在挣扎的易生的。
“主席,这人怎么办?”
慕仲鸣已经自己勉强的爬起来,在床边抓了睡袍将自己赤,裸的身体裹住了。
再看易生,光溜溜的被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员押着,整个身体白皙的象在河水被冲刷的圆润的美玉,脸色激动的微微泛着红,一双眼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
慕仲鸣笑了,走过,伸手去摸易生的脸。
“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人……”
话还没说完,易生张口就去咬那伸过来的手指。
把慕仲鸣吓了一跳,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们这些畜生,整天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比畜牲还下作!”易生没咬着他,气的破口大骂开了。
慕仲鸣脸色一沉,他是民国主席,可不是随便让人骂的。
不过一个戏子,被是很正常的事吗?还贞烈起来了。
“绑起来,扔床上。”慕仲鸣气呼呼的走了。
易生被绑了手脚给扔在了大床上面。
夜里下了雪,海棠红一早起来就站在院子里看雪景下的梅花,一朵朵红,粉各色的花朵上面挂着晶莹的冰雪。象是一张张美丽姑娘的笑脸傲立在风雪中一样。
“姐姐,外面冷,看一会就进屋吧。”水仙掀了门帘子站在屋门口冲海棠红说道。
“嗯,知道了,我站站就回。”海棠红笑着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梅花。古人多咏梅,赞梅,傲骨铮铮,不畏风雪严寒。
海棠红想,自己也要象这梅花一样,再苦再难,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象昨天阮先生说的那样,世道乱,可是人心不能跟着乱了,世道苦,可是人的头不能在苦难中低下,因低下了就要被踩在土里泥里,再不被当做人看,再没做人的尊严。
海棠红这几日每天听阮皓然和刘雷跟自己说很多道理,虽然有好多东西,似懂非懂,但是她能感觉到其中的那种意思。
他们说革命,还说要唤醒国家和民族,要帮忙全天下穷苦的人翻身做主人。过上美好的生活,让世界上的人,人人都平等,不再分等级。
海棠红想,真要是有那样的一天,自己就不再是下九流了,不再被人欺负了。
她喜欢听他们说话,听他们说这些,每每听着心里就激动的鲜血都澎湃起来一样。
“海棠红,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脸都冻红了。”
海棠红正看着远处的梅花出神,阮皓然和刘雷后面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我看这雪后的梅花漂亮,就站在这,看了会。”海棠红冻的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晶亮晶亮的。
“走,进屋说,我给介绍我的同学。”阮皓然和刘雷在前面走过,后面一个穿着粉兰色蝙蝠式袖口的毛呢大衣,红色小皮靴的漂亮姑娘。
海棠红冲她笑了笑,那女孩也友好的冲她笑了笑,然后并不见外的直接过来拉她。
“走,一起走。”
声音象银铃一般的透彻。
“海棠红,这是我的同学,叫于佳惠。”阮皓然介绍道。
于佳惠冲海棠红笑着说:“你叫我佳惠就行。”
海棠红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没想到性子意然是这样的平易近人,一些养尊处优的骄纵都没有。
她含笑的点头。
然后拿起茶壶给大家倒水。
刘雷连忙把壶接过来,“自己来就行,你坐你的。”
“是呀,海棠红,你不用忙的,这种活,让男士们去做吧。是不是?绅士刘。”于佳惠调侃的语气说着刘雷。
因为刘雷以前跟同学讨论怎么样的男士才够绅士,然后一个同学就把外国人的那一套理论大肆的宣扬了一通,刘雷就说:“屁!那都不算什么,你们看我,我就是一个绅士。”然后就被大家起了外号,叫绅士刘。
刘雷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
海棠红被他俩逗的也掩着嘴笑。
“海棠红你真厉害,你和水仙在樱花会馆的事,他们俩都跟我讲了,你们真的是太勇敢了。”于佳惠一说起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兴奋,大大的眼睛瞪的溜圆的,圆圆的脸上也笑出了两个大酒窝。
海棠红不好意思的摆手说:“哪有,哪有,我们那都是被逼的,如果不是阮先生……”
“哎,什么阮先生,不是告诉你叫皓然嘛。”阮皓然在旁边拦话道。
海棠红更加的不好意思起来,就觉得他是大官的少爷,自己直呼直名,真的很不合适,不象是刘雷,刘雷就跟自己差不多,他也是平民老百姓,所以就更亲近一些。
阮皓然却并不这样想,他要实现的就是民主,要让人人都平等,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的生活在这世上。
他知道海棠红是怎样想的,也知道她从小所生活的环境,所受的封建思想的教育才会让她变成这样。骨子里有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总以为自己比别人低出一等去。
“哎,海棠红,你不用这么谦虚的,勇敢就是勇敢,要是换成是我的话,看了那场面,吓也被吓死了,还哪有勇气帮皓然的忙,还跟着他一起杀了那个鬼子。”于佳惠心直口快的称赞道。
水仙也笑着说:“是呢,我家姐姐从小的功夫,是我们班子里最厉害的刀马旦。”
“水仙,吓说什么呢。”海棠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海棠红,有机会你也教教我呗。”于佳惠拉着海棠红的手来回的晃着,眼神真诚殷切。
海棠红惊讶的不明所以,“你要跟我学?那些东西都是下九流的玩艺儿呀。”
“哎呀,什么下九流,上九流的,那是艺术,是美,怎么会是下九流呢。再说现是民国了,人们是实现民主了,所以才不会再有什么歧视呢。”于佳惠满脸认真的看着海棠红。
海棠红就感觉她和阮皓然他们是一样的,心里装满了希望,他们都把她看的跟他们是平等的。海棠红的脸上红润起来,有着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