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话说:种了梧桐树,引得凤凰栖。海老板如此花容月貌,本该是或享荣华于富贵人家或立于高台展芳华于万人。”
百合子见海棠红又要张口,摆手制止,接着说道:“可是现在是乱世,你看原本的富贵人家,现在还留存下几家了,至于登台唱戏,本是海老板的本行,可是还开着门唱戏的戏院,也没有几家了。更别说是那种能适合海老板这种风华绝代,才艺双绝的名角的地方,更是凤毛麟角了。所以,你就不要再固执了,我这里才是最适合海老板的地方,是你展示你们民族艺术最好的舞台。”
海棠红几次想要插上话,说出自己的想法,什么艺术,民族,富贵荣华,这些东西都不是她海棠红想要的,她只想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平静平淡的唱戏,生活。
可是她刚刚已经跟百合子说了,自己只想要带着水仙回苏州去寻找戏班子,而且已经是订了婚约的人,所以,她这里必是不能久留。
以前种种她也千恩万谢的了,甚至也将镯子褪了下来,要给她用来补齐自己与水仙的花销,知道不够,也许下了回去后一定不会忘恩,再寄银钞过来。
可是这女人为什么就不放自己走呢?要说图自己的容貌好,想逼良为娼,可是海棠红自认,自己还没漂亮到那种程度,非自己不可,更何况,来了这里数日了,她也没提出过什么龌龊的要求。
海棠红有点琢磨不透,锁眉深思。
百合子见海棠红不言语,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少海棠红,态度上又更亲近了几分,给海棠红的杯子里又续了茶。
海棠红客气的笑了笑,将茶杯在手里又转了转,又考虑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夫人,您刚才的话,是抬举我,海棠红知道。”
看着百合子微微皱眉,海棠红莞尔一笑,语气更加诚恳道:“要说我能将这糊口的玩意发扬光大,您是臊我,北京有梅先生,上海有程砚秋,哪里轮得到我。您救了我,我感恩戴德,只是留下一事,海棠红是万万不能。或许,您觉得海棠红有什么长处,能为您所用,那也请明示,海棠红能做到的,一定万死不辞。如果是海棠红做不到的事情,那就请您先让海棠红回去,找了师傅,师兄,倾尽我们玉竹班之所能,来尽力做到。如果所有人都办不成您所托的事,那请您原谅海棠红的无能,我愿来生做牛马,以报今世你给我的恩情。”
海棠红这番话算是把话说绝了,一点回路都没有留。
百合子倒一时没了话说。
正这时,那日海棠红所见的行动利害的那个妇人走了进来,俯在百合子耳边低声的嘀咕了一会。
百合子的脸上本就不太高兴,听过之后阴沉的更狠了些。
纤纤素手上端着的盖碗无意识的滑了两下茶盅盖,颦眉良久,象是下了狠心,把那盖碗墩到了桌上。
扭头对那妇人说道:“那就听你的,送到那地方去吧,只是可惜了我当初怜惜她的一番心。”
那个妇人看主人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似乎很满意,仰着头扭着腰走了出去。她走出去好远,海棠红似乎还能听到她身体手饰碰撞发出的脆响。
那妇人扭到了后面,乐呵呵的让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开了过来。
从车上跳下了两个只穿了军裤军靴上身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米色的棉大衣,两个人满脸嘻笑跟那妇人打了招呼:“秦家主不愧是秦家主嘛,您出面,真是马到成功呀。”
姓秦的妇人笑的更是灿烂了,与这两男人打趣几句时,脸上还现出了与实际年龄不符的那种女孩的娇羞的样子。
“那些女孩子在哪里?我们还是快去快回吧。”
秦家主正跟他们说笑的得趣,倒有些失望的意思,打着那个站在身边的男兵,说道:“死鬼,嘴上说想,那还急匆匆走什么?”
“姐姐,真的是忙呢,回去安顿好,还要去下一家呢。”
“哼,就是事情办成了,就想跑了。”
虽然不太乐意,但是还是撩了衣角,从腰间拿了钥匙出来,找出了最大的一把,将身后一间破旧的象仓库似的房子打开。
门一开,屋子里一股又潮又霉还夹杂着血腥和腐败的味道扑鼻而来。
三个人都一下子捂上了口鼻。
“嗯?怎么这么臭?”两个男兵边往里走边说,外面亮,而屋子里暗,两个人都先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
这屋子应该真是个库房,放着破桌子,破凳子,墙角处还堆着几个破麻袋,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蜷缩在那堆麻袋边上。
那面墙上有两个窗子,但都用木板条钉死了,外面的光,只是丝丝缕缕的透过板条的缝隙钻进屋子里来。
后面的墙上钉着几条铁链子,上面吊着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是身上布满了鞭痕,只是脖子以上地方还都很完好,没有一点伤痕。
“哝,就是那个两了。”
两个士兵,先走过去,抬起了两个女人的脸,借着光线看了看,两个人相互的目光交流了 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淫、荡笑容,转头冲秦家主说道:“真是不错的货色呦,感谢感谢。”
“那就快点带走吧。”
那两个人手脚利索的将那两个女人从上面卸了下来,两个人都已经半昏迷状态,但是这动作一大,疼痛让她们清醒了起来。
看着被日本兵拖拽着向门外走去,两个人突然间失控的大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当慰安妇,让我死,让我死,……”
两个女人失声的叫喊着,让躺在麻袋堆的那个女孩也睁开了眼睛,她虽然已经弱的连呼吸都困难了似的,但是,还挣扎的想要去帮忙那两个女人。
只是她刚努力的挣扎爬起来,却被站在她旁边的秦家主,一脚给踹倒在了地上。
“水仙,水仙……”
被扯着头发向外拖的一个女人,伸着手,向那个挣扎着想救自己的女孩抓到一点点希望。
虽然,那明明是比空气还飘渺的希望。
“救,救救我……”
那喊叫声一直持续了好久,越来越远,直到水仙完全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