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脚步来的更快了,屋子里一点阳光都没有,虽然炕桌下面有笼着火盆,可是在桌边正襟危坐的海棠红还是要冻透的感觉。
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好,聊来聊去,都谈不拢,百合子觉得自己的耐心要用尽了。有时候她真想象自己那个手下秦一样,直接用些狠手段,逼的她们屈服就完了。
不屈服的就直接扔到慰安所去,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眼前的这个丫头,自己却暂时不能这样做,这样的极品,能让自己遇上,是缘份,再想找一个海棠红这样又清雅又美丽,艳而不俗的女子。
只怕是没那么容易的了。
而佐佐木将军还有几日就要到上海了。
而他本人又是一个中国通,特别喜欢昆曲,喜欢带有中国古韵风采的东西。
所以,海棠红是再合适不过的女子了,看样子,为了眼前的事情,只能做出一点退步了。
百合子想好,就又温和的笑了起来,让海棠红,“来,坐近些,要不冷。这上海就象我的家乡,清水。一到冬到就是又湿又冷的,就好象人都要泡发了霉似的呢。”
海棠红也笑了笑,说:“可不是。”
百合子还是让她向前坐,坐到桌前来,海棠红心里不想,只是应景的象前凑了凑。
百合子也知道,这扣了她,还押了她的那个妹妹,心里已经是怨她了。
只是尽笑着,绕过桌来,拉海棠红向桌前面坐,让她把脚伸进桌下,暖和着。
海棠红也都随着她,只是态度上还是不冷不热。
百合子就说:“你看你,这是何苦,我这里不好吗?所有一应吃喝穿住,不说是顶尖的,也绝对是上等的,怎么就一定回去受苦呢?再说了,这兵荒马乱的,你们那戏班子,说不定早就走了,散了,还能在原地等着你吗?你回去了,真能寻的着吗?”
海棠红立马接道:“寻着寻不着都要去寻找一番的,如果真的寻不着,至少我的心到了。更何况,我与夫家是换了庚贴的,所以,生死都是易家的人。所以,必然是要找的,就算是大海里捞针,我也得去寻他。”
百合子半晌沉默无语,旋即长叹一声,说道:“看样子,我是留不住你了。其实我是真心的打心底里喜欢你,想留你在我身边,认个干女儿什么的。只是,你去意已决,我也不能强留,只是我有一件事情相求,还希望你能念在我们一见如故的情谊上,帮我完成了这件事,再走。到时候,我送你特别通行证,你想去哪里就都行了。”
海棠红立时欣喜,忙着道谢,还说:“您说什么事,海棠红定当竭尽全力,求字,不敢当。您就吩咐就行了。”
百合子一笑,轻声曼语道:“对于您来讲,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几日,我这里要迎来一个贵客。这人呢,最爱听几句昆曲。到他来时,你能给他唱上几段昆曲,就行了。”
海棠红心想,就这么简单?既然今儿她承认了她这就是一个风月场所,那么来她里取乐的人,真的会只是来听戏这么简单?
百合子见她面有犹豫之色,又趁热打铁的说道:“海老板请放宽心,我待真的犹如亲人一般的,怎么会让你做那些没个正经的事情。他那人也只爱听个戏,你不要多想。”
海棠红听她既然这样说了,自己也没办法再扭捏下去了,而且,人在矮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呀。
如果到时候,她真的逼着自己做那种没脸的事情,大不到,拼了性命保了名节吧。
于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随后,又问:“这昨天听说夫人为了让水仙更好的静养,让她搬出去独住了,我想,还是不要给您,给下人们填麻烦了吧。还是让她搬回来,与我同住,相互照应着,也省了下人许多事。再说,她一个穷苦人出身,也不用太娇气的,只在我那躺两天,就能好了。”
百合子笑着阻止道:“海老板不要这样说,水仙那丫头,必竟是你的妹妹,怎么能怠慢呢。更何况,我这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家大业大,但是,倒也不差那么两个伺候人的下人。海老板也大可不必介意。”
海棠红还要说什么,百合子又冲她摆手,拦住了话头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这就是要送客了,海棠红焦急,还要再努力一下,却被百合子生生的拦住了:“海老板,回去歇息去吧,我也累了。”
海棠红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心里还是一直惴惴不安,又惦记水仙,又担心那女人说的都是虚话假话,心里又急着想要跳出这火坑。
满心的忧思,又想着,那女人有句话说的也是对的,那就是戏班子是不是还在苏州,还有十三哥,他还在苏州等着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渺茫,看起来象大雾的早晨,一些都是迷迷糊糊,影影绰绰的即真实又不真实。
下午,天气从多云转成了小雨,窗外的一切,又是那样凄凄惨惨的景象了。
这阴云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过去呢?
海棠红站在窗前想着。
“坚持就是胜利!黎明之前的黑暗是最深的黑暗,但是太阳总归会出来,等到天亮了,就会让那些妖魔鬼怪,都消失在太阳的光芒下。”
同样在上海,在一片杂乱无杂的平房里,一个夹杂在里面,极其不起眼一个小院落里,院墙是灰灰的青砖墙,两扇窄窄的木门紧紧关着,破落的小院里,除了一个水缸再没有其他的物件了。
雨中两个年青人,冒着雨站门后的墙头,一面一个人,向远处张望着。
小院后面一间小屋,也都是用青砖垒成的,薄薄的灰瓦,不断的有雨水顺着凹槽处,滴答滴答的向下滴着水。
透过那木制的落花格窗,看向里面,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在桌子前面站着,激昂的挥动着他的手臂,他说着什么。
下面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几个年青的穿着学生服装男女,都用专注的,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从他的那里,他们看到了光,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