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不能因为我是左宝贵的女儿就能这样离去!”
“你疯了?!快走!勇兵们快扛不住了!”杨大妈骇然失色,上前欲再拉心兰。
“我没疯!”心兰再退后一步:“杨大妈……您保重!”话毕毅然跑回岸上,推开勇兵,只身投进了人海。之后哪怕杨大妈等和勇兵们四处寻找,也再也找不着她了。
然而,此刻对着斯懿也不想说这么多,毕竟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一个独处时胡思乱想安慰自己,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原因:“我怕……他俩回来了,找不着我和孩子……”
“太傻了你!你总得为孩子着想吧?!”
心兰的筷子停住了,低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要不是他,我早就和我父亲和丈夫团聚了。”接着眼睛又红了,低着头默默地吃着。
斯懿默默地凝视着心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个举目无亲独自坚强活着的女子。而此刻眼神里既是敬佩,又是同情。半晌把手放到其腿上,勉励道:“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你父亲,为了你丈夫,为了你们的孩子!”
心兰轻轻地点了点头。吃着吃着,胃口越来越好,最后连昨晚晚餐的两个馒头也吃下了。心兰心情好些,也很是感激斯懿。当斯懿捧着碗要离去时,心兰也挽留她:“再坐坐吧,陪我聊聊天儿……”
斯懿见自己能开解心兰也很是安慰,也自然乐意留下陪她。
“就你一个人?你家人呢?”心兰爬上了床,身体靠在床边。
斯懿也坐在旁边,没有半点哀伤,淡淡道:“都不在了。”
心兰既是歉意,又是同情:“不是因为倭人吧?”
“不,”斯懿摇摇头,双手抱住膝盖:“很多年了……我都是一个人过。”
心兰很是奇怪,又不太相信:“你……有未婚夫吧?”
斯懿听后黯然,低下了头,拨弄一下耳边的头发,欲言又止。
“抱歉……”心兰知道不该问这问题,歉意的辩解:“我见你整天拿着那小玩意……”然后指着系在斯懿手腕的那道平安符。
是,苏明亮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的平安符。
斯懿出神地看着它,轻轻的抚摸着,半晌才道:“是……意中人吧!”
“他……还好吧?”兵荒马乱下,心兰自然担心那人还在不在人世。
“不知道呢……”
“他……知道你的心意?”
斯懿没有立刻回话,目光始终在那平安符上。未几神情渐见哀伤,深深地呼吸一下,声音嘶嗄的叹息道:“知道吧!”看着空中,焦点无着,忍着泪水,淡淡的蒸汽在空中弥漫:“但我也知道,我不是他的意中人……不过,我总觉得……他始终会回来看我……因为咱们……咱们毕竟是好朋友嘛!”然后红着眼睛,强颜欢笑的看着心兰。
心兰凝视着斯懿,也跟着她红了眼睛。自己早已举目无亲,而外边的世界犹如炼狱,也不知道这“日军禁地”能够撑到何时,目下在这小房子里与斯懿互相倾诉,虽然认识不过几天,甚或是此刻才算真正认识,但心兰已经感到那让她熟悉而怀念的亲人感觉。半晌抓紧斯懿的手,安慰道:“他肯定会回来看你的!”又取出手帕为她拭去泪水。
“谢谢……”斯懿虽然嫉妒这眼前人,但苏明亮没有和自己一起也实在怪不得她。因为自那天起,苏明亮就神秘地从旅顺消失了,而心兰后来也和岳冬成了亲。面对这个难熬的世界,对于从小没什么亲人的斯懿来说,此刻得到心兰的安慰,也觉得,心兰,仿佛就是上帝赐予她的亲姐妹。
的确,两人没有说错,“他”,肯定会回来看斯懿的。
而且,就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