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海战基本证明,慢船慢炮之铁甲,比不上快船快炮之轻舰,当中时速23节之吉野更是功不可没。想当初吉野本是由中国所订,后因资金短绌而被我国买去,不知太后和朝廷诸公对此有何感想?当然,此乃事前多番乞求更换武器战舰之丁汝昌之过,与太后诸公无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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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前听见无语,只能讪讪的避开丁汝昌的目光。
也难怪丁汝昌动气。本来自己和李鸿章还有德国顾问汉纳根都觉得,旅顺有勇兵万多人,大炮上百们,若能解决粮食问题,理应可以守上几个月,到时候寄望北方战场宋庆能有所成绩,然后从后方来解旅顺之围。然而亲身到了旅顺,见旅顺人心惶惶,而一众统领更是方寸已乱,惶惶不安,毫无斗志可言,哪怕身边有大炮近百门,人字墙延绵百里,还是一心寄望援兵,实在让丁汝昌大感失望,也深感当初自己实在太乐观了。
正当大伙尴尬的时候,黄仕林却和颜悦色的问丁汝昌:“丁军门息怒!咱们不都是担心旅顺的安危嘛!”又问:“丁军门打算什么时候离去?”
“晚上倭舰可能来袭,咱们待会涨潮就走。”丁汝昌淡淡地应了句。
“这样……”黄仕林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声音小得差点连旁边的姜桂题也听不见:“我一家上下二十口之前错过了船期,现在还没有离开旅顺……我看,丁提督能不能给下官做个顺水人情,把我的家人载走……”看见丁汝昌脸色顿变,怕他不答应,而且生死攸关,又顾不得其他统领就在身后,马上跪下涎脸相求:“你说个数就行,下官多少都愿意给的!只有你答应了,下官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丁汝昌没想到,当此时刻黄仕林还说这些事情,还敢公然行贿,脸色变成了铁青,怒斥黄仕林道:“你们不是说旅顺人心惶惑吗?要是你们的家人都坐铁甲了,旅顺的百姓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其他统领听见也觉不妥,也怕丁汝昌以为自己是跟黄仕林一伙的,故都疾视着黄仕林。不过姜桂题没有带上家眷,而张光前早就花钱把举家送走了。
如此不留情面的当众斥责,而且拒绝就意味着被逼上绝路,故黄仕林也再不理对方的官比自己大,当即站起狗急跳墙的发难:“你一会就走,当然可以在这儿大义凛然!可怜咱们走投无路!现在也不是要你送咱们走,就是咱们的家人而已!”
正当众人以为丁汝昌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却是出奇的平静,但这似乎是进一步爆发前的平静,目光也无比复杂:“黄海一战已沉五舰,而倭人进攻旅顺的目的可能是要翦灭威海的北洋水师……我敢说,哪怕你这人被倭人杀死,本官的下场也不会比你好!”毕竟,他早已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黄海大战五舰被击沉,清流派对自己更是欲杀之而后快,只是上司李鸿章力挽狂澜,还有同僚们冒死上书,才勉强为自己力争个戴罪立功。但谁都心里清楚,当此危局,哪有什么功可立?哪怕此战自己不被倭人杀死,也定必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黄仕林对此也略知一二,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低着头努着嘴。
慕奇当然也知道,也开始理解丁汝昌的苦衷,但此刻听见黄仕林这么说反倒想起一件事来,也不顾得丁汝昌正值盛怒,当即跪下拱手:“请丁提督息怒!但请丁提督务必要带上左宝贵左军门的女儿!左军门和他的养子都在平壤牺牲了,他的亲儿子也在早年剿匪时阵亡了,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也有了他养子的儿子,求大人一定要带她走,为英烈留后!”话毕在地上叩了一下响头。
丁汝昌知道左宝贵在平壤壮烈牺牲,早就以其为楷模,现在还听见他儿子和养子都死了,实在是一门英烈,而且她女儿也有了儿子,当即双手扶起慕奇:“这事不用你求,我也必定会这么做!”
没过多久,外边跑进来一个勇兵来,气喘吁吁的向各统领禀告:“报告各位大人!所有电报机已经不响了,看来倭人已经断了咱们的电线了!”
一众统领面面相觑后,无不暗自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