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以来,淮将守台,守营者毫无布置,遇敌即败,败即逃,实天下后世大耻事!汝等稍有天良,须争一口气,舍命一条,于死中求生,荣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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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不想他走……”一个八九岁左右的朝鲜女孩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闷闷不乐的看着远处的一个朝鲜男子。
“我也不想他走……”旁边四十来岁的父亲也看着那人:“但他毕竟不属于这里。”
那男子一身朝鲜樵夫的打扮,正在拿着一捆一捆的木头去劈。虽然体型壮健,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右手仿佛提不起劲,主要以左手干活。一脸颓唐的胡渣,满身的伤痕,蓬松干燥的头发,脑后打了个大发髻,前额的头发犹短。一只眼睛以布条裹着,眼神深邃,背后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是岳冬。
才二十岁的他再没有一丝年轻的气息,反倒像历尽沧桑的老年人。
一个多月前,命不该绝的他顺着河水流到下游一浅滩,一个好心的朝鲜樵夫见他还有气息,便把他带回家里。重伤的他昏迷好几天,樵夫对其悉心照料,他的伤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岳冬自从亲历平壤大战,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和挚友阵亡,本已心痛欲绝的他自然更是如行尸走肉一样,世界仿佛再跟自己没有关系。然而心里始终惦记心兰,始终记得左叔叔死前交待自己要好好照顾她,还有三儿死前的嘱咐,故心里最深处的斗志还是一直燃烧着,还是一天不忘的盼着回去,只是碍于自己伤势太重,连路也走不了,才逼于无奈的暂时留下。
樵夫姓金,其女儿叫锦珠。这小村庄位处偏僻,人口稀少,与世隔绝。唯樵夫并不是普通的樵夫,而是早年曾在平壤当官,后来受不了政治权斗而选择隐居山野。故他熟悉汉语,与岳冬交谈对答如流,但女儿却完全听不懂。
村落太小,锦珠没有多少个玩伴,父亲生活又淡泊,逢年过节才带她到平壤附近的市集,故这次见父亲带了一个陌生人回家,锦珠便很是好奇。见岳冬总是闷闷不乐,天真烂漫的她便主动的逗岳冬说话。
岳冬本来是没精神理她的,但即便自己没理她,又听不懂她说什么,锦珠还是细心照顾自己,还是每天叽里咕噜的跟他说朝鲜话,又装鬼脸逗他笑,岳冬最后还是却不过锦珠,给了她一个浅笑。而时日一久,锦珠那幼嫩可爱的脸庞也让岳冬想起心兰小时候和自己玩耍的日子,故也开始和锦珠稔熟,而自己也开始慢慢的有了精神。之前没有心情跟樵夫透露自己的身世,后来也慢慢的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在父女俩悉心照料下,岳冬能起床走路,伤口也愈合了,也慢慢地恢复了体力,便向两人透露欲返回中国,找自己有了身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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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珠呢?”岳冬边吃着土豆边问。这是岳冬在这简陋的屋子里最后的一顿饭,旁边就放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包袱。
“在里边不肯出来……”樵夫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她舍不得你走。”
“我也舍不得她……”
樵夫放下了碗,说笑似的说:“那就留下吧!”但也没有看岳冬。
岳冬也浅笑一下:“你知道,不可能的。”然后低头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