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昌自然知道旅顺危在旦夕,但为求能稳住人心,故打算装着若无其事,面露微笑。但此刻见各统领的脸色,又听见旅顺的情况实在糟糕,现在一来就问这样一个以为上司李鸿章早已跟他们交代了的难题,丁汝昌也装不下去,露出为难的神色反问:“你们还不知道吗?”见一众统领摇头,又见他们皆望穿秋水的盯着自己,知道他们对援兵是多么的期盼,只得避开一众统领的目光:“嵩武军是不会来的了……”
“什么?!”一众统领目瞪口呆,对慕奇来说更是晴天霹雳。
丁汝昌尝试解释:“目下咱们就只有这六艘船能出海作战,压根不能护送嵩武军靠岸,若是冒险,倭人必定趁机攻击,到时候就是丰岛故事了!”
慕奇上前抢着说:“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丰岛一役北洋水师只有两三艘船,而倭人却是处心积虑,不宣而战!目下你们有船六艘,若是倭人出现,你们总能保护运兵船吧!”
“黄海战后,倭人能战的船比咱们要多得多,来的随时是十艘以上,哪怕数量相约,倭船也比咱们的要快,比运兵船更快!而且开战时大炮没眼,哪能保证运兵船没事?!还未说,中堂已经下了死令要保存铁甲!咱铁甲绝不能有什么闪失!”
“丁军门!”还是慕奇生死存亡的说着:“咱们等了这么多天就是等章高元这援兵!眼下倭军正猛轰金州,相信不久便要失陷。靠赵怀业那家伙守大连湾,相信也不可持。倭军据报有最少两万人,旅顺眼下不过万人,而且十有三四都是新兵,他们全无训练,器械无着,即便是老队,试问能战的又有几人?素闻嵩武军能战,若他们来不了,旅顺恐怕守不了几天!”
“旅顺万人并不算少!依仗炮台和人字墙,相信能够守住一段时间。嵩武军也不是不来,只是去营口汇合宋庆,从北边牵制倭军。”
“远水哪能救近火呀?!营口里这儿多远呀!而且他们还要应付过鸭绿江的倭军哪!”
“那你是不是要拿嵩武军几千人的性命还有咱北洋水师来孤注一掷?”丁汝昌一直理解一众统领的着急和担心,但面对慕奇连珠炮式的纠缠也开始不耐烦。
姜桂题知道不可能强丁汝昌所难,便上前拱手道:“那就请丁军门不要离去,跟咱们共同抵御倭人!”
其他人也跟着说:“对呀!”
张光前更说:“之前百姓和勇兵听说你们来了,马上就定下心来!更有逃难的百姓看见铁甲来了,难也不逃了!”
丁汝昌听见又面有难色。
慕奇见状又心感不妙,上前又道:“丁提督!你知不知道,龚照玙那家伙昨晚以筹措粮米之名逃往了烟台!目下旅顺人心惶惑,市无买卖,老弱妇孺都陆续躲到山里去了!如果连你的铁甲也走了,旅顺真的要不攻自破!”
“我此行只是把旅顺的情况转告中堂,还有就是交代中堂的战守对策。目下倭舰随时可能出现,若他们封锁港口,北洋水师只能成瓮中之鳖,故绝不可久留。”
慕奇还未开口,张光前却先说:“你们这儿有六舰,配合炮台,倭人必定难以攻入!怎么能说是瓮中之鳖呢?”
丁汝昌开始对各统领的无知甚是不满:“目下倭人主要是从旱路进攻!试问北洋水师在港口如何配合?连倭军的影儿也看不着!若后路炮台失守,倭舰又大举封锁港口,北洋水师还不成瓮中之鳖?”
张光前脸红耳赤,只能嘟嚷着:“你们北洋水师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丁汝昌心里一沉,想起两个月前惊心动魄的黄海大战,战斗中不知有多少的战友部下英勇牺牲,目下张光前的说话仿佛说他们没用,不禁怒从心起:“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倭人要从旱路进攻旅顺而不从海路?就是因为倭舰最惧怕的是你们炮台,而不是咱们北洋水师!即便咱们不被对方堵住,北洋水师也帮不了你们镇守旅顺!反倒炮台若有闪失,这里六舰便是瓮中之鳖!你是不是要咱们跟你们陪葬你才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