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理他,你才是总统,用得着如此吗?”薛云开看着自斟自酌的叶志超,自己则淡淡的呷几口而已。
金凤楼里照样是翠绕珠围,嫣红姹紫。
叶志超知道自己失了仪态,瞥了薛云开一眼,喝酒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此刻的他脸色已见红晕。
薛云开边夹菜边道:“这是中堂下的令,没什么好争议的!”
“但中堂可没说过撤回北路之师呀……”叶志超之所以敢撤回所有出击的部队,是因为前几天收到了中堂的急电:“揣度敌情,以元山至德阳一路可窜我后路,关系犹重。前电商令派队拦头迎击,何不于此路设法雕剿而亟图黄州?若我进攻黄州,而阳德敌众绕扑后路,则进退失据,为患甚大。”
但正如电报里说,李鸿章要撤回的只是南边出击之师,对于截击北边元山日军的部队,非但不应撤回,而且是必要的。故此,叶志超此刻既担心那个振振有词,终**迫自己主动出击的左宝贵的责难,也害怕自己这样做会有违中堂的意思。若是因此而影响战局,自己就算不死在平壤,也必死在国内。
薛云开还是一脸悠然:“出击,说说就容易!万一北路的倭军绕过咱们北路之师而直取平壤,那就凶多吉少了,而那时候你也不用担心回去会不会受罚,因为咱们压根就回不去!”
叶志超的眼珠子往薛云开那边斜了斜。他心知身旁这个薛云开只是一味躲在自己身后,有什么事自己这诸军总统必然要背那最大的锅。只不过此刻酒意已浓,心里犯愁的他的确需要听一些安慰的话。何况薛云开最后说的,确实就是自己为何斗胆把所有出击部队撤回的原因。毕竟,作为第一个,也是至今五大军里唯一一个和倭人交过手的统领,他深知两军的差距是如何之大,而且深信己方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而已。
“叶志超!叶志超!……”声音从楼下传来,当然是那个左宝贵无疑。
叶志超脸色一沉,没想到他会找到这儿来。
左宝贵一路寻仇似的走来,沿途的客人**争相走避。此刻的他已经忘了自己大病初愈,大步流星的走着。
“为什么?”左宝贵终于走到房间前,面红耳赤地质问。当然,左宝贵的愤怒不单是突然撤军,还有是看见叶志超在大敌压境的形势下还有兴致在花天酒地!
叶志超很是扫兴,心里骂骂咧咧的,瞥了他一眼后又把目光搁到别处。先不说别的,就他一路轰叫自己的名字,生怕没人知道自己来这烟花之地,就已经让他不得不一脸愠怒的对着这个所谓的老战友。
左宝贵见叶志超不理睬自己,上前又道:“你下令前好歹也跟我说声吧!”
叶志超早已有醉意,听见左宝贵这样说更是忍无可忍,遂“砰”的一声拍案而起的怒道:“这里我才是总统!”说实在的,叶志超最不满左宝贵的,就是仗着所谓的故友关系,在别人面前连最起码的面子也不给,何况自己起码是个平壤诸军总统?当然,在四周遭受了冷眼和委屈,最后要发泄的,往往也是跟自己最要好的人身上吧!
左宝贵见叶志超脸色红晕,而且早已有气,比自己还有气,故深感这样下去什么也谈不成,便不跟他争面子,紧语气稍微缓和道:“好!叶总统,我不跟你争论这个,是皇上和李中堂叫你出击的,为啥没几天就跑回来了?!”
“这也是中堂的命令!”叶志超当然不如实交代李鸿章的电报内容。
“不可能!”左宝贵难以置信,毕竟从出击到撤回,那只不过是十天左右的事情。
叶志超瞪着双眼,畏敌如虎似的道:“倭军……倭军已经过了成川了!”
左宝贵还以为有什么新消息,鼻子吭气道:“元山倭军直取平壤咱们早就知道!北路出击之师不是到了江东了吗?命其截击便是!”
“日军可能绕过他们抢顺安,到时候日军便直达这儿了!”
“咱们也有兵驻顺安呀!”
“才一个营的人!”
“只要据险而守,拖延倭军,江东之师瞬间便至!”
“据险而守?”叶志超冷笑一声,脚步漂浮的说着:“守得了吗?守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