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这是灭世使者做的,这个名叫努石的人只不过是一次试探,一个警告或者一次让我们陷入混乱的阴谋。
可如果不是,那么整件事变得更加诡谲。
“你们凭什么说伊菲莎是凶手,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将刀子插进努石的胸口。”我蹲下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发现刀身全都已没入,而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答案只有两个,凶手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毫无防备,还有一种可能,凶手趁他熟睡之时偷袭得手。“说说看,你们有什么证据。”
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突然站出来:“我亲眼看到,伊菲莎的力气大得超乎想象,我来不及帮忙,努石就已经倒下了。”
“是吗?”我看向他,又看了一眼他们,“你们呢?都看到了吗?”
他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没有,他们没有看到。”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我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抓住他的肩膀,然后沿着手臂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呲牙:“我……我没有说谎。”
我加重了指上的力量:“再说一遍。”
他嗷呜一声,真个肩膀都开始颤抖,但是仍然坚持说:“这是事实,伊菲莎就是凶手,请您让她偿命。”
我松开手:“告诉我,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他小声说着,低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卷起他的袖子,那三道伤口宛若抓痕。
“树长出来的都是手吗?”他曲起手掌,虚抓了一下。
他渗着汗回答:“是的,很像。”
“狡辩。”亏他说得出口。我走到努石身边,抬起他的手,“努石身上身上虽然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但是指甲缝里却有血迹,所以我估计,他在最后一刻抓伤了凶手。”
“我没有。”他仍然一口咬定。
“你们呢?”我看了看周围的人,试图寻找突破口,“没有话要说吗?第一个人说的人,无论他犯有什么过错,我保证,都不会追究。”一片沉默声中,我干笑:“你们回去好好考虑,或者好好商量一下,后天给我答复。”
“是。”他们抬着努石退了下去。
我满怀不屑地瞥了一眼他们的背影。
“王,请您告诉我,是不是也曾对我如此不屑?”索亚从树林中走来,眼中落满悲伤。
“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了。”我低头吻着她的手指,“我保证。”
她握住我的手,低声泣诉:“请让我站在您的身边,我愿付出我的所有,来换取您的眷顾。”
我微笑着低头,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谢谢你还陪在我身边。”
“伊菲莎的身份很快就被公开,您有什么打算吗?”
“伊菲莎已经安全了。”
“我担心的是您,您的威望,王的威望胜过生命。”
“只要抓出真正的凶手,那么我的威望不会受到一丝影响。”
“您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吗?”
“刚才说亲眼见到小麻烦举刀的人。”
“您是说米尔?”
我总是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索亚一提我才想起来。
“对,就是他。”
“可这只是您的猜测。”
“很快就不是了。”
“哦……”她疑惑地皱眉,“是什么令您这么胸有成竹?”
耳边换来一阵簌簌响动,我察觉到异样,在索亚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猛地击断身后的一株大树,一个黑影掉了下来。
索亚啊的一声躲到了我的身后。
“出来!”一团火焰火焰从我掌心腾起,我朝那个方向猛地一丢,树叶中登时窜起一个巨大的火苗。
“啊”一个人跳出来,不停地摆动着屁股,可是风使火焰也烧越旺,他只能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我闻到一股焦味:“卡摩,你什么时候躲上去的?”
他搔搔耳朵:“不久,刚刚。”
“你听到了多少?”
他嘿嘿笑着,胆小怕说谎:“全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关于找石努凶手的事,”他立即跳起来,双手护住胸口,瑟瑟发抖地看着我,“可是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用我的生命保证。”
“那你就把生命奉献给我……”我笑着,见他两眼发怵,“怎么?现在就后悔了。”
“不不不……”他的下巴不停地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来,“我……我……我愿意。”说完,不像个男人似的哭了。“为了王,我愿意死一千次,我只是担心,在我死去之后,没有人可以为王捶腿扇扇子,也没有人可以给您讲笑话解闷,我听我那些当预言师朋友说,我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明察秋毫,目光如炬的王者,为了您,别说让我献出这区区卑贱的性命,就是付出心肝脾肺,我也愿意,请您允许我痛快地大哭一场,我是那么的舍不得您啊……王……”
“够了……”我堵住一只耳朵,烦躁地说,“我不会杀你,但这两天,你要跟在我身边。”
“是是是……”他的脸上霎时间阵雨转晴,那眼泪说停就停,操控自如。
我想,这是我做的最愚蠢的决定。
卡摩和冰渣子根本就是两类人,我那双习惯冰渣子的耳朵,现在不得不饱受摧残。
他的脸上似乎长了五张嘴,可以不分昼夜轮流工作。
“你休息吧。”我终于不耐烦地坐起身。
“我不累。”
“可是我累。”
“是,您累的话,您应该早点跟我说,您不跟我,我怎么知道您累呢?您跟我说我就知道了,但我真的不累,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请您相信,我在时刻为您准备着,所以……”
我想等他说完这句话,我就可以暂时清静了,可是他忽然住嘴了。
“所以呢?所以什么?”我把双手从耳朵上放下来。
“所以……您该早点告诉我您累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人?我此时的无语,和当初一样,碰到冰渣滓子时,我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安静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睡着的,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耳朵嗡嗡嗡地响。
“大家都在等您醒来呢。”索亚走过来,怀里兜着水果。
“这些水果是……”我忽然想起了小麻烦。
“伊菲莎不在,以后我会为您摘果子。”她说着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以后我也会这样陪着您,不再让您孤单一人。”
“还有我,还有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卡摩是您的贴身助手。”他臭屁地叉腰。
我按着额头,微微叹息:“走吧。”
赶路的时候,我一直在等待,走了半天,米尔和他的同伴谁都没有过来向我说出看到的真相,虽然后天是最后期限,但我已经失去了耐心。这个时候,终于有人走了过来,被索亚冷着脸打发了。索亚过来告诉我,刚才那人来问她,他们的王,他们的首领,是不是藏起了一只精灵,独自占有治愈之力,他说,队伍里每个人都这么说。并且他们都认为伊菲莎就是那个精灵。
“可恶,我以为那个米尔有狡猾,没想到居然使用了背后中伤的伎俩,愚蠢至极。”
“没错,这是最愚蠢的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他在挑衅您。”
“他凭什么?”
卡摩凑过来:“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不服气,也不想想自己的实力,请您尽情地折磨他吧。”
我已经习惯了冰渣子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边,现在换了卡摩,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就升起一股烦躁。
最会察言观色的索亚劝住了我:“您冷静地想想,如果不早点烂掉的食物挑出来,其他食物会更快地腐烂。我觉得这次卡摩说地没错,我们要把他踢出去。”
“现在这种情况,你知道我不可能抛弃团队中的任何一人,否则他们会更加质疑我。”
“所以,我们只能让米尔闭嘴。”
“你的意思是……”
索亚微笑地看向我的腰间。
我用斗篷将剑遮住,坚定地否认了她的想法:“听着,我要找出凶手,真正的凶手。”
“可是没人会在意凶手是谁,您也不需要在意,您应该为您的地位权威考虑。”
她说得不无道理,我停住脚步,转身望着那一群追随我的队伍。
他们又胖又瘦,有年轻人有老年人,可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同样写着阶级的可悲。我也曾深受同感,如果作为王,连我都不能树立起对与错的标杆,他们又能哪一种方式生活?
我转向索亚:“这种话,别再说第二遍了。”
我们继续赶路,直到天黑。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过得风平浪静。
深夜,大部人都已经闭上眼睛,在梦里寻找理想中的不朽庭院,而我打开了那只金属盒子。盒子里发出幽幽荧光照亮了我的脸,上面的字符仍旧保持着那一个指令,没有再改变。
“吾心大患,三日绝之。”
已经过了第一日,我倒要看看,灭世使者怎么样用两天的时间将我猎杀。
我不由握紧右手,这个举动让我发现,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最信任的,认为能够保护我的,是魔之右手的邪恶之力。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睡在我旁边的卡摩突然捂住眼睛大叫。
我翻翻白眼,把盒子递到他眼前:“看吧。”
他一边叫着不要,一边分开手指。
“咦,这画得什么符号?”
“反正你也看不懂,尽管看吧。”
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就感动地热泪盈框,凶猛地伸手过来,我立即嫌弃地抽手,幸好没碰到他。但是却把盒子摔在了地上。
“砰……”
“啊……”他又大惊小怪地尖叫。
我一巴掌拍过去,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他懂事地眨眨眼睛,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只神奇的盒子,交还给我。
上面的屏幕抖动了一下,立即恢复了正常。
我将盒子合上,左右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于是将它收了起来。
“会不会坏掉……”他颤抖的声音令我起鸡皮疙瘩。
“不会。”说完,抱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现在没坏掉,明天会坏也不定,会不会让我赔?多少钱?我已经破产了,分期还钱行不行?如果不行,我以后怎么生活呢?不行,不行,我不能背上这么大的债,哦……不要坏掉就好了,不要坏掉,不要坏掉……"
我在卡摩念经似的声音里睡了过去,说真的,我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舒适了。
等我醒来,卡摩却失踪了。
“卡摩呢?”我问拿着水果走来的索亚。
“刚刚还看到他,说是去河边洗脸了。”
“放屁。”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惊叫:“快快快,要出人命了。”人群忽然朝着河边跑去,我也追了过去,看到米尔正把卡摩的头按在水里,此时的卡摩就像一只没有眼睛的螃蟹。
“住手。”我走上去制止了他,把卡摩从水里提出来。“你做什么?”
“我要杀了这个狗腿。”米尔一脸愤怒。
“你们是平等的,你不能这样侮辱他。”
“他为了取悦您,在您的身边扇风点火,让您怀疑我的忠诚和无辜,他可恶之极,我一定要杀了他。”
“那么,你应该来找我,而不是去找他。”
“您是我最尊敬的王,我只会敬畏您,又怎么敢冒犯您呢?”
“哼……”我不由冷笑,“你敬畏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力量。”我说着,略带警告地抬起了右手。
米尔虽然不情愿,最后也只能向卡摩认错道歉。
等米尔离开众人散去之后,卡摩才跺脚指着他离开的方向:“王,他是做贼心虚,杀了他,快杀了他……”他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
“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他被噎了一下,脸色慢慢涨红。
“表情控制得还真有趣。”我冷笑着转身。
“我……我……我只是担心……”他在身后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我转身,认真地问。
“我怕米尔再来灭口。”
“他为什么要灭口,难道你看到了杀害努石的真正凶手?”
卡摩叹息着摇头:“没有。”
“那么,你的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冒险的?”
卡摩低头不说话。
“有,的确有,只有卡摩才能带我们看到真凶。”索亚逆光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