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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残忍的幸福

南希也不是生来就要叛逆家族的人。

他出生在埃弗林,是位高权重的奥斯罗伊将军的第八个小儿子。传闻当南希从娘胎里滑落出来之前,根本没有用到接生婆的帮助,奇迹般地像一枚成熟的香果安稳地睡在摇篮中。

与此同时,在外追捕猩红巫师的奥斯罗伊将军受到了憧憧困阻,他与巫师足足战斗了两天两夜才将其抓获,可巫师不肯接受条件,甘愿自尽,而当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我的仇人,我要让你的儿子继承我的灵魂,成为埃弗林的罪人!”

巫师说完了这句话,当场被奥斯罗伊砍掉了头颅。

那一对猩红的凄惨的眼,直直瞪着将军的心脏。

南希回到属于人类的大街上,双手微微发颤,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无恐惧,也毫无担心,可是就是停不下来,就像喝多了酒的醉汉,四肢不协调起来。

“第一个逃脱者被我找到了,下面去找第二个。”

他不在乎身体上的变动,自认为是魔法使用不当,比如那条火蛇太过贪婪,即便被收回去了也仍眷恋着血和肉。

他口中强调的逃脱者,也可以被称作背叛者。他们是由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天生携带或后天学会特殊能力的人们所组成的团体。他们当中几乎每个人都犯过大大小小的错误,比如谋杀,偷盗,栽赃,滥情,欺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巧妙地摆脱了法律的制裁以及冥界的追捕,被视为不可原谅的怪物。他们并不团结,但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活着,让自己多一天享受人世间的色彩和平凡人瞠目结舌的表情,就是最大的胜利。

不能说逃脱者全是混蛋,像死去的西达穆,就是一个不开窍的老好人。

南希之所以想到利用逃脱者的力量帮自己实现愿望,是缘于自己当初在家族中敏锐的第六感。

五年前,那时候他刚满十九岁。在奥斯罗伊家族中,只要岁数够了十八就必须结婚,为的是帮将军传宗接代,也为了进一步巩固家族在王国中的重要地位。说不定,下一个将军仍是奥斯罗伊家中的孩子。

时间如白驹过隙。快到南希无法想象自己的父母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一同享受婚礼的对象。

她是埃弗林中最大的布料商人家的小女儿,家产万贯,嫁给将军的小儿子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十分令兄弟们羡慕的是,这个叫做丝诺的姑娘当真是天生丽质,侧脸仿若温柔的秋水,纤细柔软的脖颈更像是初生的羊羔。

哥哥姐姐们都在喊,嫁给南希这样的美男子,她一定不会吃亏,只要尽全力想方设法保证自己的地位,再给将军生一个健壮的孙子,她的一生就会美满幸福了。

这些话南希当然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开心,因为他的内心早已压抑成疾,他感到自己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他还年轻,不想也不希望结婚,哪怕是面对娇美的新娘,他也毫无兴趣,他不怕父亲责骂他是废物,他也不喜欢舞刀弄剑,而他喜爱的东西在家族中像是鬼魂一样危险的存在。现实永远不会礼貌地向一个人屈服,他不结也得结。

结婚典礼的开始,他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这对旁人来说也觉得奇怪极了,可是具体的原因却只有他本人与父亲知道。

奥斯罗伊将军不曾忘记十九年前,那个被自己亲手砍下的满是鲜血的头颅,以及那句充满了挑衅和罪孽的恶毒言语——“我要让你的儿子,继承我的灵魂……”

每每想到这里,将军都会控制不住愤怒。面对外人他装作彬彬有礼,和蔼稳重,可当只有他与南希两个人的时候,他便会管不住双手和双脚,体型如一头棕熊的他绷起浑身健硕的肌肉,提起鞭子用力向南希挥去,直到南希苍白的皮肤上绽开了道道殷红的血痕,他才初步停止。

“说,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劝告?”

“我不是你的士兵,我有我自己的尊严。”

“但你是我的儿子!”

“现在不是了!”

南希竟不怕父亲的呵斥,朝着他怒吼,犹如一头雄鹿鼓起勇气对着凶悍的猛虎做着事关荣誉的搏斗。

将军眼看儿子奋不顾身地想要冲出地下室,猛然间将他一把拽倒在地,竖起大拳向他打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贪恋魔法,还在城外请了个邪恶的魔法师教你法术。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你!”

“我的老师不是邪恶的魔法师,他是个正义的人,比你这种狠毒的屠夫要正义万倍!”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是屠夫?!”

将军气急败坏,几十年里从未有过一个人敢这么说他,起码他自己没有听到过,此时他将战场上对待俘虏的那一套凶狠的招数通通撒在了南希身上,一刻不停,直到南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就算打死你,别人也没有办法!”

半月之后,南希伤痕基本愈合,站上了婚礼的殿堂。但真正恐怖的伤疤却被隐藏在了内衣深处。那是将军最擅长的手段,他当然不敢打坏南希英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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