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看了呈报,骂道:“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胆敢勾结倭寇,抢劫杀人,又敢攻击县衙,杀害人命,这不是造反吗!那个倭寇头子都说了些什么?要关好看严,我呈报省衙门,给你们请功。对这个毕元,绝不许他逍遥法外,州衙立即派兵去,攻下庄子,抓捕一干人犯归案。”
知州大人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想:“这些年,毕元没少给自己送银子,这一下,断了一条财路。现在,毕元犯了造反大罪,没法救他了。如果让常喜来捉住人,一上刑拷问,他定能说出给自己送银子的事,企图吓住县官不敢判他死刑,那就不好了。看来,真得派兵去,将毕元抓到州衙来处死就没事了。想到此,他对师爷说:“州衙一定派兵去支援你们,但你们要支付一些军费,把伙食搞好。活捉毕元后,交由州兵带回,我要亲自审问,打死就莫论了,你看怎么样?”
“好,好,我们遵令执行。”师爷答应着,心里却想:上次因毕元当堂脱逃的事又送了两千两银子,知州大人对这事就不问了。这次没送银子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却要将毕元送到州衙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怕暴露,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怎么行?毕元到了州衙,给我们送银子的事就漏馅了,那可不得了。真抓住毕元时,最好是当场杀掉,不留活口,死人不会说话,谁都放心。
这俗话说,做人莫亏心,这师爷不过是贪了些银子而已,怎么就恨不得立即杀了毕元灭口呢?而知州老爷,所惦记的无非也是杀了毕元灭口,知州曾经是毕元横行的保护伞,毕元又会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的这个保护伞正是第一个想要杀掉他而后快的主顾呢?
知州大人见师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里高兴,就说:“你先回去准备好吃住,我这里也准备一下,三天后出发。”
“好,好,老爷,那我就告辞了。”师爷抱拳拱手,退出了知州衙门。
李士林听了师爷的报告,高兴起来,希望早点兵到,好完成他的心愿。于是,马上吩咐打扫空房,安排好州衙之兵到来后的住所。又吩咐伙房增加人手,买米买菜,准备好一切。五天后,州衙的兵到了,来了近百人。李士林一看,多是些老弱之人,年轻力壮的少,有点失望。这些人怎么能打仗呢?可当着众人的面,当着州兵的面又不敢说什么。一是怕冷了众人的心,二是怕降低了士气。只是暗暗叹气:现在的兵备怎么弄到这个局面?要不山大王怎么这么多,倭寇敢横行?可又一想,借他们的名头,吓唬他们一下也好。也让他们知道上下衙门一心要剿杀他们,不要有非分之想。
带兵的王校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竟然如李宝一样手持一把大刀,轻重与刘平的差不多,看样子有把子力气。没想到的是李宝一见,立即上前行礼,口称师叔一向可好。
这个王校尉,趾高气扬,十分傲慢。听到有人问好,好不高兴,定睛一看是李宝,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小子,你怎么来到县衙了?干得怎么样?若不顺心,这次完事之后,你跟师叔走吧。”
“谢谢师叔关心,还好。”李宝粗声大气的回答。
李士林在旁听了这话,不由心生厌烦。心想:他是我儿子,怎么能跟你走?他走了我这怎么办,我还指望他呢。于是他说:“李宝是我这里的兵房总管,三百多人的队伍可都只望着他呢,这杀倭寇,打毕元,屡立战功,可都是李宝啊,呵呵,要是没有了他,我可怎么办呢?呵呵,王大人,您就别说笑了。”
“哦,李宝,你了不得呀!比你师叔我管的人都多啊。”王校尉听了县太爷的话,才认真看了看李宝。
这时刘平、李臣都来给王校尉见礼,问好。“好啊,你们三个师兄弟都在这,这回,打仗时多卖点力气,立个功,我再给你们说句话,也弄个一官半职。”他说着,心里却想:这三小子武艺不错,有他们在,打仗不用太担心了,若光靠我自己这些老爷兵,这仗还真是难打。
是李宝的师叔,那武艺一定不错。李士林这才有点精神,觉得心里安稳了些。可他哪里知道,这个王校尉,力气是有,武艺却稀松平常,靠他师傅的名头与他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夫,才混进州衙。靠吃吃喝喝,送银子弄了个校尉之职。虽然大大小小的仗,也都跟着掺乎过,可历来,都有将帅在前面顶着,他跟着拣些现成的好处,真让他带兵独挡一面,指挥作战,能怎么样,那可就说不好了。
吃饭时,王校尉很能喝酒,喝了几杯后,才问起毕家庄的情况。李士林逐一作了回答,李宝也插话帮腔,然后问:“王师叔,你看毕家庄好打吗?怎么打?”
“怎么不能打,能打!要不我来干什么?县太爷,你准备一下,两天后我们就出发去打毕家庄。一个小庄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州衙大军一到,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瞧好吧。到时候我们州兵打头阵,李宝你们殿后。你若想立功的话,上前去冲阵的机会,我也留给你。”
“那就谢谢师叔了,不过,师叔上阵可得多加小心,毕元武功不弱,鬼头刀又重,倭寇的东洋刀也不是吃素的。”李宝提醒说。他知道师叔那两下子,与毕元对阵师叔可不是对手。这仗可不是能吹牛就能打的,到危机之时自己还得上去帮忙。若真让师叔出了事,师傅一定会责备的。
听李宝的口气,李士林一腔热情变冷了,更忧虑起来:这个王校尉,尽吹牛,指望他出大力肯定是不行了,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把李海平请来,然后再招一批武功好的人来当兵。争取把士兵队伍扩大到三百五十人以上。饭后,他把州兵安排好后,又把众人找来,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与对策。大家一听也都有同感,大战在即,州衙门却派出了这样的将和兵,不仅不能打仗,还添麻烦,悔不该不听李班头的话。就当他们是稻草人,吓唬吓唬鸟吧。大家也都同意再招人的事,又七嘴八舌的出了些主意。最后决定再招百人以上,把各小队都扩大到六十人以上,队内编五个班,每班一十二人,姑娘们的小队扩大到七十二人,每个姑娘带二十四人,并再编一个留守小队,专门负责护卫县衙。大队人马出去后,由衙役配合守卫前后门,监狱外边、后院、二堂、仓库、军营的岗哨、巡逻小组,全由留守小队负责。街上的巡逻之事由衙役负责,李班头总管其事,如果发现有异常情况,可调巡街的义勇协助。
经过动员,士兵与衙役们都回去找人。经过几天的努力,有的士兵一人带回四五个人来,少的也带回一两个,而且都会点武功,李宝又在义勇的队伍里挑选了愿意当兵的二十余人。最后一统计,竟招回一百五十余人,可把县太爷李士林乐坏了。集训了五天,根据各人的特点,分别充实到五个小队里。李宝又挑选了十个武功好的人专做李士林的卫队,负责战时李士林的安全。还选了一个同庄的人专任队长,既听县太爷的命令,又听李宝的调动。还余下六十多人,全编入留守小队,保卫县衙。伙房也增加十几个人,五辆大车,运粮运菜,战时随大队出发。这样,县衙能出去作战的人达到三百一十二人,加上卫队,伙房的人,总人数达到三百四十余人。李士林看着,信心大增。接着,又给李海平送了信,叫他多带些人汇合,准备杀向毕家庄。
毕元与军师一回到家里,可把家里上下人等吓了一大跳。只见军师的一只手丢了,包着手腕子的布条都变成了红色的了,并往下滴血。军师哭丧着脸,用手掐着滴血的手腕子,呻吟着。毕元急忙叫人去找郎中,自己咳声叹气,大骂不止。他后悔呀,几次去袭击县衙,全是大败而归,人多时多损失,人少时也损失,上次军师的师弟没回来,这次军师的手被砍去一只,倭口头子又给扔在了县衙,是死是活不知道。庄里的倭人一定不依不饶,这伙人可是豺狼啊!怎么应付他们呢?毕元心里打起了鼓。还有就是倭人的妻子,她也一定会来找自己要人的。正想着,夫人来到客厅,见了这个情形,哭了起来。她痛骂倭寇头子:“这个该千刀万刮的王八蛋尽出坏主意,他死了不要紧,可把我的军师害苦了,这少了一只手,以后还能干什么?军师,你好可怜啊!”说完,又抽泣起来。
毕元看着老婆的表现,十分不解,就对她说:“你到这添什么乱?快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军师知道夫人心疼他,可现在这么不顾一切,要引起毕元的怀疑,反而不好,弄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他说:“夫人,不必伤心,小可不值夫人挂念,夫人,请回吧。”
“咳,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自己作恶还要连累他人,我哭,不是哭你们,我是哭毕家庄的未来,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怕我无处逃活命啊!”夫人似有所悟。
“你放心,退一万步说,就是庄破了,我也能保你性命,不必在此罗嗦。”毕元挥挥手叫老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