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一听此话,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蔫了。夫人感觉到了就说:“怎么样?你也不行了吧,我看,待他们去县衙后,咱们收拾收拾远走他乡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下半辈子吧。”这话语中充满了夫人的期待。
军师听了夫人的话,心里打起了鼓:走,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不是没想过,可毕元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这几年下来,光是银子就没少从毕元那拿,毕元有难,见死不救,自己的良心上说不过去!带着这许多银子从这个庄子逃出去,很是不容易啊。说起这个仁义来,自己现在竟然和这毕元的夫人搞到了一起,如此说来也是自己不地道。毕夫人确实是容颜似雪,虽已是半老徐娘,但这风韵却是时时勾得他心里痒痒。毕元把人家闲置了,自己江湖救急也自有道理,但是倘若带着这个半老徐娘能走得出去吗?嗯,就是走,也不能带着她呀。自己走,只带银子,找个理由混出去,才能走得出,哎!这要是真走了,这一份荣华富贵是没了,坐吃山空的话,恐怕就得讨饭,说不准就饿死在哪里了。走,虽有饿死的可能,倒也有个生路;不走,庄子破了县衙门抓去是死,毕元若无事,让他知道自己睡了他的老婆也会是个死。毕元体会了什么叫纠结。色字头上一把刀,只是“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当时怎么就被勾引了?哎!
毕夫人姓尤,名艳娇,原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芳华正好之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予当时虽不是庄主,却也明显是毕家庄继承人的毕元为妻。新婚燕尔,如胶似膝。这儿子没出生之前,枕畔的情话、体贴的温柔、无限的关爱,那也都是有过的。后来毕元做了庄主,庄子也逐渐壮大成第一大庄。尤艳娇的好日子却也到头了。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跟了这么个家伙,此时她一眼便看出娄志武是在犹豫,一个女人,都说了要和你私奔这样的话,你却在犹豫,便知道不是同路人,他不会带自己走的,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早作打算。一念及此,那事便觉兴味索然。娄志武这个损贼,却也没有了往时的兴趣,两个人各有心事,下面的活动也就是应付了事,一会儿功夫,娄军师也就交了粮食,还对夫人说:“现在,我们走不出去呀,以后找机会吧。”
尤艳娇既然做得了毕家庄的夫人,打理这么大个毕家庄也还绰绰有余,她自然也是有些见识的。此刻她假意摸索军师的命根,做个千娇百媚的样子,心里却想,我知道你了,现在还能享受几天,你个混蛋,现在就好好为我服务这几天吧,枉我一片真心对你了。
待庄破之时,我必得逃走,不能与你们一起死。
现在,唯一有点割舍不下的人就是儿子,我得带着他一起逃命啊,逃到哪里是哪里,再找个男人过下半生。有了明确的思路,她坦然了,负在军师的胸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收拾了几件丫环的衣服,准备逃难时穿,又准备了几个口袋,准备装干粮。又把三千两银票缝在一个衣服的夹层里,还准备了几双鞋,儿子的衣物也装了一个包。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还真是轻松了,不出事便罢,出事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第三天天还未亮,军师就指挥着五十人来到了县城,各按分工占据了有利位置。为避人耳目,在县衙未开审之前,在城里的这些人都以商人的身份住进了旅店,把马牵进旅店的后院。毕小青化装成一个老头,一头银发,满脸胡子,前往县衙,去打探情况。
毕小青来到县衙前游荡,但怕被衙役看破,就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又走回来。走累了就找个避静的地方坐一坐。可一直等到中午,县衙内静悄悄的,大堂上也空无一人。怎么回事?,不审了?毕小青疑惑起来,县衙玩的什么把戏?难道我听错了?但他不敢走开,一直等到天黑,还是没有动静。完了,救不了啊,回去?还是继续等?出城问问君师吧。原来,军师安排完了,在旅店坐了一会,又觉得自己住在此处不妥,因为县衙得人都认识他。一旦县衙的衙役来查店,一个不慎暴露了就误了大事。于是他带了一个化妆成小童模样的人一同出城找了个小店住下来,权当临时指挥部。也是一直等到天黑未见动静,又疑惑,又焦急。毕小青来了,接着,各小头目也都陆续来了。他们都装作互不相识,一示意,来到野外密谋起来,分析了县衙为什么今天未审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事耽误了,二是防着我们了。为稳妥起见,分散住宿,毕小青不去县衙探事,另派别人去,一看到县衙有兵出来警戒,马上报告,马上准备,就不能误事,并决定再等三天。
毕元在牢里就盼着第三天,一边治伤,一边等着。第三天天刚亮,他就不睡了,起来收拾一下就等着上大堂逃跑。牢里的饭他不爱吃,但这天早上的饭他强迫自己硬吃下去,好有力气逃跑。可一直等到中午,也未见衙役来提人。他想:大概是下午吧,可下午也没有动静。怎么回事?不审了?那我逃跑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来接应的人等不到机会一回去,我就逃跑无望只能等死了。好在既使是判了死刑,待报到刑部批回来,也得等到来年秋天处决。此时离来年秋天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再找机会吧。毕元不想坐以待毙,铁了心要逃跑。可想虽然是这么想,虽是一直安慰着自己,但他还是焦急烦躁。衙役见毕元在牢房里焦躁不安,来回走,弄得铁链哗啦哗啦响,就训斥他,不准他再动。毕元听了,手扶铁栏,打了个咳声,又回到铺位上生闷气,暗骂狗县官为什么失信不审了。
李海平众人一走,监狱里人少多了,毕元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心里更着急了。他想:这个狗官把我抓起来,放李海平他们,我这个状告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毕小青他们昨天一定来了,见我没上大堂,极有可能泄气走了,他更加忧烦起来。
李海平他们走后,李士林如释重负,这个案子总算办得差不多了,毕元也已归案,再把他的军师抓来,审结定罪,自己的使命也就终于告一段落了。那四个外乡人也可瞑目了,还得找个画师,把这四人的像画下来,以后家人找来也好将骨殖运回去。毕元说还有事要招供,但说等三天后,这里有什么事吗?一定有,但是什么鬼呢?一时还猜不透。否则,他不会大声说话,他大声说话,一定是给什么人听,要有人来劫狱?现在,衙门内外戒备森严,来救人的力量若不是够大,不会得手,但也还要加强,以防万一。
于是,他把李雄、李宝找来。令他二人将前后门卫、巡逻岗哨、监狱的守卫都增加一些,着重增加监狱的防卫力量,严防倭寇与毕家庄来人偷袭县衙与劫狱。
毕元在泄气之余又想到自己越狱,当看到监狱里又来了十来个士兵,协助狱卒门守卫,特别是对他,总是有人看着他,一举一动都在士兵的监视之下。这回是真泄了气,越狱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堂审时硬闯出去。可这个狗官又不堂审了,没有机会,那就等死吧。想到此越发焦躁不安,狱卒看他来回走动,就更加注意看着他,使他更没有越狱的机会。
在二堂,师爷将毕元一案案卷整理起来,装订成册,然后交给李士林过目。李士林看着案卷,觉得毕元招供不细,给他以后翻案留有机会。必须还得严审毕元,让他把犯罪经过与细节都交待出来,使他一点翻案的机会都没有。同时,也有一个可信度,谁来审查案卷也无瑕疵可挑剔。他把想法一说,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堂审时间就定在次日上午。
毕小青他们一伙人都住在旅店里,白天基本不出来,只有毕小青化装成老头来县衙探查,等了五天还没有动静。都有点泄气,于是商定第六天再没动静就回去。可毕小青就是不死心,再三要求再等两日。第六天上午他又来到县衙前,看到的是乃是平平静静,没有什么事。转了一大阵,刚想回去,另想办法,就见从县衙大院里出来一百多名士兵,各个拿着大刀,在县衙大门内外排上队伍,把大堂与外界隔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