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树更狠命地啃书,学校也很骄傲地把她推荐给了城里的重点学校,并且她还以语数外满分通过了自主招生考试,所以她还没毕业,那所中学的领导都知道了王小树这号人物。了解了她的情况,学校给了她们家5000块钱,依然免了她的所有杂费,只要王小树毕业进他们学校。
那个男人笑眯眯地数着钱,一边打量着她,“王小树,我王大栓一辈子也没想到你能给老子挣这么多钱!”女人依然直勾勾地瞅着他手里的钱。
“滚开,败家娘们,你还不如你养的种,你什么时候给老子挣过这么多钱!”他蹬开旁边的女人乐呵呵地往外走···········
我真的像她吗?
王小树看着这个叫母亲的女人,她从记事起就没叫过她妈。这个女人曾想掐死她,她并没有一点母性的善良,她甚至在父亲毒打她的时候得意地笑过,她清晰地记得那张嘴脸,反感得令人作呕。
可是更让她厌恶的是,她的脐带曾连接着她的身体,她漂亮的眉眼像她!
她不如王小树聪明,坚强,王小树并没有像她一样窝囊认命,然后王小树突然想起那句话,一句让她每天都会用来警醒自己的话。
“王小树啊,你一定要学习!”
突然背后一阵乍寒,惊悚,她庆幸自己没局限在这穷乡僻壤的文化里,她看了很多书,知道得更多了,变得更聪明了。她想过如果不是这样,她会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吧,被困在这间背阳的黑屋里!
于是她开始同情眼前这个女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同情。
“王小树,你不愧是村花的女儿,现在长大了也是一朵花!”几个男生围在她桌子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来来来,抬起脸给大爷我瞧瞧!”说着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
王小树不说话,她想着就剩最后一个夏天了,她就会离开他们,离开她的身世,离开晦涩的灰暗·····她来不及捡起她的尊严,也没有这个能力,她更努力地读书,在她看来只有这一件事称得上是公平的。甚至她会笑,她在接近她的梦想,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正在滚出她的世界。
她一向不去在意这类人的无聊把戏,更何况她算起来还是鹬蚌相争中的渔翁,可以从这场争斗里遗漏下来,因为宋玉倩总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她一破树苗能开什么花!”
几个男生讥笑着“宋玉倩,你就是嫉妒。你吧也就比王小树多个屁股,人家王小树那是营养不良人才干瘦如柴前不凸后不翘,你说你整天喝什么牛奶,猪奶怎么前面也长得跟后背似的。难不成全长屁股上了?”
几个男生轰笑在一起,“宋玉倩,我看你也是一朵花,你屁股挺能开花的!”
宋玉倩听着,脸都气得煞白,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横得不行了!她爸已经不是什么村长了。这村子被旁边那座大城市扩建吞没后,她爸被调去当了个小主任。
而那几个男生家抓住了机遇开了厂,甚至搞起了公司,现在可都暴发了。他们如今也算是有点头目的阔少了,别说什么村长,城里领导也跟他们同桌子喝过酒。
只是她们家还是一味的穷。她们家的院子被当做什么特色文化保留了下来!像一座繁华城市里的贫民窟,砖红的围墙砌了一堵与世隔绝的屏障,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墙里墙外像平行地活在两个世界·····
“果然跟你妈一路货色都是招人奸的****!”宋玉倩把她手里的书夺过去摔到她脸上。
王小树没吭声,这种话她从小听到大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忍着鼻尖的刺痛和眼睛里的泪水,捡起书继续看。
“宋玉倩,你别太过分了!”几个男生看到她隐忍疼痛的泪水顿生怜香惜玉之情,推了推宋玉倩,“滚,尼塔玛的别丑人多作怪!”
于是六年的奴隶契约终于终结了,而她也彻底地被宋玉倩痛恨到骨髓里了。
“王小树,给我去买两瓶酒!”一大清早男人便叫嚷起来。
她曾想过这个男人某一天大概会因为酒精中毒而死去。
她依旧在回去的路上拧开盖子掺清水,因为那个男人还是一喝醉酒打她。只是她的肉像死的一样麻木了,可是她的骨头却因为新伤旧痛疼得像要散了似的,有时候在阴雨的天气里,她觉得像要死了一样。
同龄的孩子都已经进入生理期了,她却迟迟没来,她曾想过会不会自己已经有什么病了,会不会她已经有什么潜在的健康威胁,会不会哪一天自己会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然后她开始感觉到后怕,全身冰冷。
那是十三岁的她已经开始担心的问题了。
她抱着两个酒瓶回到家。
“妈的,这酒怎么越喝越不带劲!”男人从原来的一杯一杯变成了猛灌。喝了两瓶酒,王小树躲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出门,心里逐渐松了口气,开始收拾桌子。
男人一出门,便看见宋玉倩像贼一样附在门旁的墙上,扭扭捏捏,她记得曾经村里的人都说过她们家有多脏,她爸在19岁时就**了她妈!她正在顾虑,见男人从屋里出来,便忙后退了三里,远远地朝男人喊,“喂,你们家王小树往你酒里掺水了!”
喊完撒腿就跑了。
男人立马气冲冲地折回到屋里,“妈的,怪不得老子觉得味淡了,你个贱胚子竟敢骑在你爹头上了!”
屋里的王小树听到了也慌忙想往屋外冲,正碰着他。
他一把勒住她头发把她往墙上撞,往地上磕。王小树哭喊着从稍松的手掌中挣脱拼命地往外面跑,可是她哪里跑得过那个男人,不到大院口,她就被抓住头发又抡了几巴掌,跌倒在大院的门槛上。她伸出手想往外爬,哭喊着,明明知道没有人会帮她,可是这些年来,她这样本能地逃还是没有泯灭,她不怕疼,只怕病了或死了。
她在男人的踹,踢下爬着,爬着,看到一双脚,她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狠命地抓住他·······
“救我,求求你救我!”
她仰着脸,在刺眼的阳光下本能地眯起眼睛,眼泪脏兮兮地杂着灰尘和血迹。她死死拽住他的裤脚,逆着光,模糊不清的一张脸。
那个男孩却出奇的冷漠。
男人停下动作,打量男孩旁边那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想起他们家对屋的大人物,然后递根烟过去,赔笑。
“还不爬起来回去收拾屋子,回来没做饭看老子不打死你!”男人说完便畏畏缩缩地从旁边的缝挤了出去。
院门口都是人,统一的黑西装打领带的精壮男人,跟在男孩和那个陪同在他身边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后。王小树从心里鄙夷这个只敢窝里横得男人,也果真抑制不住,扯一扯嘴角鄙夷地笑。
她爬起来,突然懵滞住。
他是个这么精致的男孩,阳光在他背后勾勒出翅膀,白皙,清瘦,帅气又明显略带稚嫩的脸,像极了出现在童话里的天使。
如果他是王子,那他一定来错了世界。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