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断瓦残砖竹子烧的炸裂开，劈里啪啦，千年古刹似乎在呻吟。火焰四起，离得远远的苏明启抽着烟看着火光，嘴里作响，“好大一团火，真美。”
牛蛙眯着独眼，眼睛里像是开出一朵火莲花，咧着嘴露出黄橙橙的大牙，“还真就他娘的好看。”他旁边的兄弟附和着，是呀是呀！
火光烤的众人脸部红扑扑的，驱走了寒冷。千年繁荣兴也由人毁也由人，世间万物莫不过这个道理。火焰肆意的飘舞着，狰狞而邪恶的目光映红了整个天空，毫不留情的吞噬着遇到的一切。
大火持续了一整天，登封县一些信奉佛教的乡民躲在屋里偷偷哭泣，不敢看向西北地区，只能跪在自己屋里偷偷供奉着的菩萨面前，低声重复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最先着火的天王殿先倒下，满地的黑色的灰烬，地面隔着鞋子都还能感受到热量。走在灰烬上面，脸庞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热量烤的发热，独眼龙积年的冻疮在这一刻似乎好了许多。
“大哥，快看。”癞子在灰烬中扒拉着，突然发现了跌珈坐下的会真的尸体。
独眼龙顾不得热量的烤灼，疾跑过去，“怎么回事？”
“大哥，我想着看能不能寻到一两个钱，哪想到扒开这么片灰烬，一下就看到了他。”癞子指着会真的尸体，食指抖动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着会真的尸体，“大哥，这有邪性，那么大的火，你看他居然没有什么事。”
“难道有鬼？”独眼龙虽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他也信鬼神，看着会真面目如生的样子，他感觉一阵寒冷袭来，在这漫天的热气中，依然有那么一道阴风灌入他的体内，瞬间他的汗毛乍起，不敢在向前走去，而是后退在心中念叨着，“这不怪我，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要找就找那个苏明启，都是他害的。”
“旅长，那边，那边有情况。”独眼龙先跑了出来，站在苏明启身边双手紧紧贴胸抱着，不敢指着会真尸体所在的那边，只是用眼神示意着。
苏明启走近看了一眼，心中一惊，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东西，他色茬厉仞的指挥着牛蛙，拿一把枪来。牛蛙把身后挎着的枪摘下递了过去，苏明启接过枪对着会真的肉身就是一阵扫射，打的周围灰烬飞起，像是黑色的雪花飘落。
会真的肉身在子弹的撞击下轰然破碎，像是陶铸瓷品一般，先是出现裂纹，最后碎裂，只是那裂纹出现在会真的脸上，倒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让牛蛙看到心中一阵发慌。会真的肉身破碎消散后，在黑色的灰烬中散落着五六颗光溜溜的椭圆形状的小石头。
癞子不顾烫手，上去就抓了起来，献着宝贝似得对着苏明启说：“旅长，看这有几颗宝石。”
苏明启拿在手中对着太阳光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宝石，这是舍利子。”
“啥是舍利子啊？”癞子头上的黄癣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看的苏明启一阵恶心，作呕。
“舍利子就是和尚们死后才会有的，不值钱。”苏明启揣起了那五六颗舍利子，“这我先收起来，对你们没用。”
牛蛙站在苏明启的背后，独眼直勾勾的看着苏明启的口袋，心中想着，“不值钱？不值钱你要它干什么？”
“算了，你们把火扑灭吧！”苏明启看着一些还在燃烧的地方对着牛蛙说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娘的，做鬼是你，好人还是你。”牛蛙在苏明启走远后，对着他的背影低声咒骂着，“早晚死在炮弹下。”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没听到旅长说要救火吗？”牛蛙对着矗立在那不动的铁头和癞子嚷嚷着。
“不是，大哥，这火是我们放的，现在还要救火？”癞子顶着黄癣讨好的问着牛蛙。
“妈的，”牛蛙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本来是想打他的头的，一看那黄癣就不敢下手改为脚踢了，“你个蠢货，还不明白刚才的情况，这地方邪性，赶紧救火。”
回到登封县的临时驻扎场地，苏明启掏出了从手下手里硬拿过来的舍利子，坐在窗户边仔细的研究着。刚看得入迷的他左手手心一阵疼痛，下意识的丢开了舍利子，舍利子在桌面上滚来滚去，映着太阳的光辉，明亮刺眼。等到苏明启在看自己的手心时，手心里面出现了一个类似眼珠形状的印记，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吓得苏明启赶紧用清水洗手，使劲的搓，但是就像是天生的一样，怎么样也去不掉了。苏明启怔怔地看着左手上的印记，恍然若失的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报告”牛蛙熟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进来。”苏明启慌忙的用随身带着的手绢包起舍利子，拉开抽屉胡乱塞了进去，攥着左手，整理了一下衣帽才出声让牛蛙进来，“火灭得怎么样了？”
“旅长，不负众望，都弄好了。”黑头黑脑的牛蛙站在门口，全身上下漆黑一片，要不是两颗眼珠子和那一口熟悉的黄橙橙的大牙，苏明启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认得出来他。
“行了，你先回去收拾一下。”苏明启左手被在身后，只有右手放在前面。
牛蛙刚关上房门走开，苏明启立刻伸出左手，希望那个印记消失了，但是那就像刻在血肉里一样，不管苏明启怎么捯饬，那印记就是还在那不动。
偃师，县长府邸。
“司令，登封县已被攻破了。”身穿中山装，鼻架金边眼镜的参谋走了进来，“据收集到的消息来报，冯玉祥已经调集陕西的宋哲元夹击而来，与石友三部形成合击之势。”
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研究周围合理地形的樊钟秀头抬了起来，随即低下更加仔细的看着陕西与河南交汇之处，“你是说冯玉祥让陕西的宋哲元也出山了？”
那参谋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手中拿着的电报，“据广州政府来电，可靠消息称，陕西宋哲元已经出洞，大军一路向我地进发。另刚收到登封县传来的消息，登封已被攻克，少林付之一炬。”
“哦，石友三的动作这么快。”樊钟秀看着地图，手中的小木棒重重的点在了登封县那个点上。
“司令，如今我部孤军深入，无有后援，且大部分军力也不在此处，要不要我们暂避锋芒。”参谋说着，停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
樊钟秀的眉头皱了皱，“我们这一退，这些地方可是又重归冯玉祥了呀。”
“司令，请看，陕西宋哲元的兵力已经尽出，石友三又盘踞在这一带，形成犄角夹击之势了，一旦宋哲元的兵力进入河南，恐怕那时我们最后一点家当打完，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带着金边眼镜的参谋走到地图前，给樊钟秀讲解着如今的局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