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兴背着行囊,说是行囊,其实里面也就只有几件平日换洗的衣服而已。站在空荡荡的寺里,看着曾近自己师兄弟练武的地方,虎目含着泪,却又不敢多做停留只能在心里一点一点的镌刻下寺里的场景,留待日后自己好好的回味着。
会真始终不肯转过身看着大门外离去的妙兴他们的身影,流着泪敲着木鱼,“善恶通三世,今日报我身,愿无边罪孽尽归我身。阿弥陀佛!”
“老秃驴,剩下的小秃驴呢?”独眼龙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半个身子探了进来,大声喊道。
“施主,莫站在门槛,那是要下地狱的,让我佛如何能度你。”不用回头,会真也能猜到独眼龙的脚落在何处。
“老秃驴,临死了还要搞这一套,真以为大爷是吓大的。”独眼龙呸了一声,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脚,“老秃驴,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我二弟三弟他们?”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当日种下的因,今日果当还。”会真还在敲着木鱼,不悲不喜的说着,丝毫不在意独眼龙的威胁。
“大哥,他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独眼龙身边跟着的兄弟急得抓耳挠腮。
“他说是他杀了二弟和三弟还有刀疤他们。”独眼龙根据自己的猜测说出了意思。
“大哥那还等什么,杀了那老秃驴为二哥他们报仇。”一旁的兄弟说着就要取掉挎上挎着的枪给他一颗子弹。
“别,用子弹太浪费了,没听旅长说这一颗子弹也值不少钱呢。”独眼龙拦住了想用枪杀会真的人。
“那要不我们放火烧了这个寺庙随他一起火烧了。”他身后的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家伙用心歹毒的说着。
“大哥,我们就放一把火烧了这鸟寺。”有人赞同三角眼家伙的主意。
独眼龙看着这么大的寺庙,点点头,“那好,就一把火烧了。”
“大哥,我们手里没家伙,火烧不起来啊?”三角眼的家伙像蛇一样阴深深的看着天王殿,估摸着需要多大的火才能烧的起来。
“我们回去找旅长,他会想办法的。”独眼龙一看需要太多燃料直接想到了苏明启,“你们两个留在这看着这个老家伙,别让他跑了。”独眼龙指着身后跟着的铁头与外号叫癞子的人。
独眼龙领着剩下的弟兄一路跑了起来,等跑到苏明启面前已经是口干的要命,使劲的演了两口唾沫,才开口说话,“旅长,那个老秃驴承认就是他派人参加的樊钟秀的军队,然后借机拉拢人脉。在我们去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下了一个老秃驴了。”
“好啊,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看我不一把火烧了这座寺庙。”一听这话,牛蛙的独眼里是大放金光,这不用自己想办法了,苏明启自己就会搞定了。
“给我挨家挨户搜煤油。”苏明启想到了一个最易燃烧的东西。
“是,旅长。”得到命令的牛蛙,挎着枪,斜戴着帽,抓紧时间去搜集煤油了。
在长枪和刺刀的逼迫下,只有家里像模像样的都捐献了煤油,有的是直接闯进去硬拿,不交的直接绑了起来。独眼龙还趁机收刮了一些钱财,才大模大样的离开。
苏明启令牛蛙带着人搬着煤油,一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只剩下会真一人的少林寺。
“给我浇,浇个遍。”苏明启指挥着独眼龙把天王殿、大雄殿、紧那罗殿、六祖殿、阎王殿、龙王殿、钟鼓楼、香积厨、库房、东西禅堂、御座房这些地方全部淋上煤油。
会真坐在蒲团上,颤抖着手指着苏明启,“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做。”
“嘿!老家伙,在你们投靠樊钟秀那一刻就该想到了。”苏明启斜着眼看他。
“末法之劫应验了吗?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孽,为什么要算到寺庙的头上。”会真大哭起来。
“烧。”苏明启点着火把扔了进去。
干柴遇烈火,明火加煤油,真是好大一把火。
天王殿本是木材所制,如何避得了这滔天大火,窜起的火苗,四下蔓延,越烧越旺。会真用手努力把断掉的腿盘过来,两腿跌珈坐在一起,悲哀的看着周围燃起的大火。
他身上的衣物在大火中慢慢燃烧起来,但是他却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
寺院的大火张牙舞爪,向着佛像扑去。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今日我终得见如来。阿弥陀佛!”会真双手合十有所感悟,最后放下双手成拈花状,放在了盘着的双膝上,脸上竟然隐隐有一种喜悦解脱之色。
山林里择路而逃的妙兴心有所感,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可是把他吓呆了。自己待了十多年的少林寺居然付之一炬,只剩下漫天大火了。
妙兴瞪大了双眼,眼角迸裂开来,一丝血液留下,“师父呢,师父难道也被烧死了?”他大吼一声,立马转身想要回去寻找师父,把他救下来。但是身后的妙成和妙华确实紧紧拦腰抱住了他。
“大哥,师父死了,寺院也烧毁了,但是只要我们还在,我们就一定能够为他们报仇,寺院也一定能够重新建起来的。”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妙广也是劝着妙兴。
妙兴挣扎着,不听着自己几个弟弟的劝阻。
“大哥,你要是真想去,我们陪着你,哪怕死也无所谓。”妙成知道自己大哥的弱点,他松开了抱着妙兴腰部的手,跪倒在他的面前,“那不只是你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师父呀。”
听到死字的妙兴回过神来,不再陷入刚才的疯魔状态,自己就只剩下了三个弟弟,难道自己忍心看他们陪着自己送死。
“我们走”妙兴咬着牙下了这个决定,只是一步走一回头,似乎又看见了小时候见到的师父的场面。
“妙兴,来,我这有四个鸡蛋,你拿去分了。”会真从怀中摸出四个还依然滚烫发热的鸡蛋包着一层布递给了妙兴,伸出他那宽大温暖的手掌摸了一下妙兴刚长出一茬头发的显得青色的头皮。
妙兴却没有立刻打碎开吃,而是紧紧的把包裹鸡蛋的布块握在手里,心里想着等会赶紧分给自己的三个弟弟。
“好吃吗?”妙兴问着不到一米的弟弟们,盯着他们咀嚼的嘴。
“好吃,大哥你也吃啊。”最小的妙广嘴里塞着半个,手里还拿着一个。
“大哥已经吃过了,刚才在师父那的时候就吃过了。”妙兴强迫自己扭过脸不看妙广手里的鸡蛋。
“妙兴,来,让师父看你又长高了没有。”远处的山林似乎又出现了会真的身影,妙兴的眼里已经分不清那是树还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