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姑娘,已罚过了”茯苓态度和往常一样恭谨有礼。
“给她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再带句话给她,就说,疏桐院离万寿宫也不近,腿脚不便的话可以派车给她,另外,我要打水沐浴。”萧姝吩咐。
“是,姑娘。”茯苓转身出去,只是步子似乎更小心了些。
萧姝的心情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样平静。浴桶内,萧姝埋头在水下憋气,她真的活着,真的活着,没有看到满门惨痛呼号,没有母亲临死前似痛似恨的眼神,没有美人醉的疼入骨髓,没有不受控制的灵魂飘荡,更没有看到弟弟死在眼前的无奈,她真的活着,那么,那些曾经伤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姝倏地从浴桶里冒出头,“哗啦”带起一大片水花,水花洒在地上,湿了一片:“荷香,准备马车,待会出门。”
“是。”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应了声,脚步声渐远。
娇肤如玉,白荷出水,雾气氤氲着一片美好,萧姝自顾自擦干了身体,她自小就不习惯让人服侍沐浴。
等萧姝穿好了衣裳,荷香已经再次进来,她拿起绸布帮着萧姝绞干头发,“小姐,马车准备好了,就是这头发要晾干还得好一会。”
荷香是在萧姝小时候她爹买来给她的。大概是有一次萧姝和她爹上集市玩儿,然后在路边看到一个跪着的小女孩,那女孩脑袋上插了根稻草,身前写了几个字。她骑在她爹的脖子上,一字一顿的念那几个字:卖身葬父,然后她爹立刻大加赞赏,大手一挥买下了那女孩,这就是荷香。荷香和她年龄相仿,身量相似,前世在那场大火中,荷香穿着她的衣裳代她死了。
“头发不用梳了,就这样晾着,出去带幕离即可。”萧姝手边摆弄着一个小药瓶,转了话,“一刻钟之前,你去哪里了?”
“辛姨娘说她给姑娘绣了帕子,让奴婢挑挑小姐喜欢的花样。”荷香回答的犹豫小心。
原来这事儿还有辛姨娘的份儿,那份婚约必须解除,但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而且,依荷香的性子,发生了早上那事,这时必定破口大骂,而不是这样小心的样子,她相信荷香的忠心,但是……
“荷香记得上次我出疹子吗?”萧姝叹气。
“小姐就别提那事儿了,都是我粗笨,被人利用,让小姐的茶里混进了桃花花粉。”荷香更是小心。
“说吧,这次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荷香脸蛋儿一红,手下擦头发的劲儿没控制住,头发掉了几根。
萧姝看到了她脸上的那抹红,“我今年17岁了,荷香和我年龄相仿,被我骄纵的名声连累了,现在还没定下来,我看,咱府里的萧茗挺好,人机灵,正好补补你那榆木脑袋。”
荷香脸上红色尽退:“小姐,我,我喜欢辛姨娘院里的萧肖。”她小心的看了下萧姝的脸色。
怪不得,怪不得前世荷香有段日子蔫不拉几的,原来是萧肖,那萧肖,能把十个荷香连骨头带肉的吞下去。
“荷香,我不反对你和萧肖,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萧姝接过荷香手里的绸布,自己擦了起来。
“小姐,什么事?”
“第一,咱屋里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第二,虽说现在民风开放,但还是要保护好自己,鱼水之欢留到洞房再说。”
荷香很是听话,脸色先是一片郑重,然后又是爆红:“小姐,我知道了。”声音小若蚊蝇。
萧姝却知道她会做到的,只要是她的话,荷香都会做到。
马车里。
萧姝拿掉幕离,继续晾头发。
“小姐,咱们就带了两个小厮是不是不安全,萧刚和萧茗两个,一个是个木头桩子,一个是条油滑的泥鳅,怎么着都不太稳当。”荷香忧心忡忡,眼巴巴的看着萧姝,希望她能再多带几个人或者另外换人。
“马伯,启程吧。”萧姝吩咐赶车的马伯,没答荷香的话,哪里是安全的?府里牛鬼蛇神也不少,都等着啃她一口。
马伯声如钟:“小姐,坐稳了。”
荷香见萧姝不理她,也就安安静静的把茶壶放在炉子上,然后在香炉里放了香。
烟气袅袅,换换上升,变幻成各种形状,却又抓不住,摸不着。
明明刚刚洗过澡,明明现在头发还湿着,萧姝偏偏感觉头脑昏昏沉沉,那么,就是这香有问题。
萧姝抓过炉子上的茶壶,直接浇到香炉上,香炉里的火直接灭了,萧姝这才感觉好些。
荷香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皮还沉着:“小姐,你怎么把茶水浇到香炉上了。”
萧姝心里很无力。
马伯的声音这时候响起:“我估摸着小姐劳累了一早上该累了,就自作主张的在香里加了点料,小姐放心,那香没害,就是解乏的。”
马伯,她爹的部下,小时候她最怕他的黑脸,一见者就哭,后来她爹过世后她就疏远了马伯,因为马伯总是对她指手画脚。
“马伯,谢了。”流言一上午就传到了马伯耳朵里,即使流言和事实不符,但既然流言传出来,就是她的无能,马伯这是在教训她。
“哼。”马车外传来恨铁不成钢的冷哼。
荷香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就要动气,萧姝制止了她。
约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在药房门口。
“萧茗,你和荷香去买药材,五两银子必须买到单子上所列出的所有药,不许透露身份,买好了药就直接回去。”萧姝招来萧茗,将一张纸递给他。
萧茗展开一看,不禁大叫:“这怎么……”
“怎么,若是有问题,叫荷香一个人去好了。”
萧茗唯恐萧姝改了主意,头摇成了拨浪鼓:“没问题没问题,我肯定办到。”
然后萧茗和荷香走进了药房。
萧姝又拿出一百两的银票给萧刚:“放你半天假,这银子拿去给你母亲买点补品吧。”
萧刚惊诧,他性子木讷,平时在府里并没和小姐说过什么话,但关于小姐的传言倒是听了不少,难道……这个身高八尺的汉子一时身形颤了颤,但他还是接过了银票,母亲上个月就托人送了信,现在他很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