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十七年。
萧府。
萧姝感觉自己被一座大山压住了,胸前一阵凉意,还有一双冰凉的手在她腰间摩挲,她急促的呼吸着,十分艰难的睁开了眼。
入目是檀香木架子床,上面的梨花吐蕊花纹精致非常,据母亲说,是已过世父亲特意吩咐最好的木匠师傅打造的。
自己睡了十七年的雕花木窗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由得轻喃:“怎么会……”
“呵呵,阿姝又装傻了,待会就让你快活快活。”悦耳的嗓音响起,火热的吐息喷在萧姝的脖间,让她不禁全身一颤。
这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声音,以及真实的感觉,让她得出一个结论:她重生了。
那么接下来的情景绝对不能发生。
于是,当他的手沿着那香软的身体继续向下时,她倏的抓住那手,冷声呵斥:“出去。”
他一愣,抬头看她,那冷幽幽的眸子让他的心一颤,但清冷的双瞳配在晕红的小脸上,别具一番诱惑。
“欲拒还迎总是一番情趣,阿姝别害羞了。”说着,便欲安抚她,于是停下来那番动作,反去亲吻她的额头。
突然,耳边“啪嚓”一声响,将他从****中震醒。
他转头,看到地上一堆碎瓷片,这是瓷枕的残骸。
“云丹秋,我命令你,出去!”萧姝依然躺在床上,但慑人的寒意不可忽视。
“是,小姐。”他没有整理凌乱的衣袍和鬓发,只是敛眉垂首低头叩拜,从刚刚的轻浮浪荡到谨守礼仪只是一瞬间的改变。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听到很大的声响,哦,原来云先生也在啊。”一个杏黄色短袄的丫头急急跑了进来。
云丹秋没像往常一样调笑她,只是错开身子退下了。
她没看错吧,刚刚云先生正正经经的模样莫非是中邪了?
“小姐,你怎么把这好好的青瓷枕打碎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的。”很着急的语气,萧姝偏从里面听出了幸灾乐祸。
萧姝终于赞足了力气,慢慢起身靠在床边。
“芍药,那是云先生打碎的。”萧姝平静的陈述。
芍药仔细分辨萧姝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就是额上满是虚汗,钗环散乱,外衣上满是褶子,这么短短的时间,那事儿怕是没成。
小姐竟然没有帮云先生担下罪责,按照小姐对云先生的痴迷,怎么着也该好生护着,还有刚刚云先生的做派也让她很奇怪,今天这事儿透着古怪。
芍药还想再细问,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姑娘,这是二小姐萧蔷,今年十二岁。她身着绿衫,步履轻盈,摇曳生姿,像碧池里一朵欲开未开的睡莲。
萧蔷直直走到床前,和萧姝并排坐着,亲热的拉起萧姝的手,蹙起峨眉:“姐姐,昨天夜里我梦到爹爹了,他还问我母亲和阿姝过得怎么样,我想去珈蓝寺给爹爹祈福。呜呜……”
说着,萧蔷便自顾自的哭起来了,萧姝冷眼看着,心说,人说梨花一枝春带雨,形容她哭一点儿也不为过,看看,泪珠儿盈于长睫,欲落不落,哭的人心都软了,仿佛不答应她的要求就是多大的罪过。
萧蔷有点奇怪,要是往常,萧姝肯定已经答应她的要求,并且安慰她了,不知怎的萧姝今天如此安静。然后萧蔷便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她,却被那双眼看个正着,不由心里一突。
呵呵,伽蓝寺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呐。
“这么说来,确实该去为爹爹祈福,不过这事儿该禀告了母亲,毕竟爹爹托梦这事儿不是小事儿。”萧姝不着痕迹的挣脱萧蔷的手,顺便把帕子递给她,“蔷妹妹,你哭也这么好看。”
“姐姐,就不要调笑我了,就是这事儿不要告诉母亲,省的她操心。”萧蔷红了脸,接过帕子轻轻拭泪,往日萧姝骄纵任性,什么事都没问过母亲意见,今儿怎么了。
“那就不告诉母亲了,三天后我们就去伽蓝寺为爹爹祈福。”萧姝想,不告诉母亲她也会知道的,这宅子,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只有她不想知道的。
萧蔷看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心情十分的轻快,懵懂问道:“姐姐,你的衣裳怎么这么乱?”
萧蔷不由想起,上辈子这时候,自己和云丹秋在床上颠鸾倒凤,然后突然房门大开,芍药和萧蔷明着帮她遮掩,暗地里把这事添油加醋的传给满府人知道。自己在那段时间形销骨立,然后母亲站在她的床前,满是鄙夷的说:你不如她,也不如我。萧蔷问母亲她是谁,问母亲既然那么爱父亲为什么还要养那些面首,母亲只是盯着她的脸冷笑:这是报应。
萧蔷陷入前世的回忆好久都没说话,芍药上前一步对萧蔷说:“二小姐,我家小姐刚刚和云先生,呃,那个……。”她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萧姝扬声:“茯苓可在。”
门外传来木讷声音:“小姐,奴婢在。”
然后一青袄女婢立马出现在屋内,屈身行礼:“小姐唤奴婢何事?”
萧姝冷声道:“芍药打碎皇后娘娘所赐青瓷枕,杖责二十。”
芍药立马抬头:“小姐,你不能污蔑我呀,那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芍药犯上,杖责三十。”萧姝漫不经心。
虽是春末,但身上依然穿着袄,芍药一急,背上全是汗。她不能说是云先生打碎的。
萧姝就是算准了芍药不会说出来,才把这事安在她身上。
“姐姐,平日里芍药是个好的,你别罚的这么重,就当为爹爹祈福吧。”萧蔷柔声劝道,很是善良。
“好吧,那就不罚,三天后就用不去伽蓝寺了。”萧姝看着萧蔷。
“那便随姐姐吧,若是这府里传出姐姐狠辣的名声就不好了。”萧蔷很是为她考虑。
重活一世,她还害怕什么不好的名声吗?这辈子只求能守护在意的东西。
“蔷妹妹,我那骄纵无礼的名声早传遍了,害怕什么狠辣”萧姝浑不在意。
“茯苓,还等什么,你也想挨板子?”萧姝故意反问。
“是,小姐。”茯苓行事麻利,很快令人把芍药带下去,外面便传来“噗通”的杖打声。
萧蔷听得心惊肉跳,脸白了又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匆匆走了。
与此同时,清远居。
“听说她今日发作了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