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王者,就一定要有仁,有威,有智,在猛兽中的王者,不光要有仁、威和智,还要有力。一只没有力量的兽王只有一个结果,被活活撕碎。而一只残暴不仁,但力量无比的兽王还是坐得住王的宝座,因为它强。
我只见过两只兽王,一个是在小镇上的狗王灰头,不过它毕竟只是家狗野狗一类的头头,发展有着极大局限,在当时我并没有觉得它这王做得如何,只是感觉到它自身实力强大。而眼前的狼王白爪,它真正让我感觉到了什么是王者。
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大熊的肌肉违背常理地膨胀,膨胀,再膨胀,它的身高也在不断地向上拔,再向上拔,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面前的大熊身高超过了两米,两只熊臂都接近我的腰粗。我只听说过水里的河豚在遇到危险时会把自己吹成一只胖气球,可我从未听说陆地上的灰熊也有这特性,而且显然还是进化过的,带有战斗功能。
我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出惧意,事实上我们也没必要特别惧怕,灰熊的身体越强壮,它的速度就越迟缓,如果我和白爪决意要跑,灰熊是追不上我们的。只是一只狼王面对熊的挑衅掉头就跑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回头跑了,即使群狼还立它为王,它也不会再当狼王。这就是人和兽的区别,任何人都可以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哪怕是人中之王也可以。可是兽不行,作为一只骄傲的狼王,它绝不可以退却。这便是纯粹的意志,不倒的精神。
我悄悄凑到白爪身边,悄悄说道:
“白爪,这只大熊到底怎么回事,一下子长得这么大,这是个什么原理?”
白爪看都没看我,它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比它大上整整两圈的大熊身上,根本就无暇回答我的问题。可能高手过招都是这样,没声音,更没先兆,只是大眼瞪小眼。
它们就那样瞪着对方,一动不动,我也陪着它们瞪来瞪去,一会儿看看白爪的白毛有没有变成红色,一会儿看看大熊的身体有没有缩水回去,它们越来越紧张,我倒是越来越放松了。
“嗷!”
终于有一方沉不住气冲了过来,挟着拔山撼岳的气势,每一步落实在大地上,都会引发一阵晃动,让我的脚下都有了不稳的感觉。这时,大熊冲了上来。
大熊张开了两只熊臂,做了个大大的拥抱的动作,就这样直直地向我们冲了过来。别看熊的个儿大,好像很笨重很不灵活似的,其实它们的速度非常快,反应也很敏捷,而且皮糙肉厚,这才是它们被称为雪山上最可怕野兽的原因。
一只身高两米猛冲过来的熊,我相信就算是狮子老虎遇见了也难免发怵,不敢试其锋芒。我的心在颤抖,这颤抖传到了四肢变成了肌肉跳动的节奏,我蹭的一下闪到一旁,看着大熊迎向白爪。
如果我是白爪,面对这么一个对手,我一定会跳到一旁,避其锋芒,再寻找机会攻击它。可是真正的白爪却没有那么做。白爪睁大了墨绿的眼睛,绿得发亮,绿得兴奋。白爪弓起了腰,蓄足了力量向着大熊撞去。
“大熊,你不可能在雪山上称王称霸!”
白爪一下子撞到了大熊的怀里,虽然大熊身高体大,拥有强悍的力量,可狼王毕竟是狼王,白爪这一撞也使得它倒退了好几步,堪堪收住脚步,没有跌倒。
白爪撞退了大熊以后没有停留,快速跑开了,如果它不跑开,大熊两只粗壮的熊臂那么一搂,白爪一定筋断骨折。
这时候,我知道我该上了,白爪已经给我做了一个最好的示范,我也绷紧了身子冲了上去,狠狠地咬在大熊的肩上。我不知道子弹打进钢铁里是什么感觉,能不能穿透,我觉得我的刀牙就像子弹一样,有着子弹一样的坚硬,子弹一样的果决。我把嘴里的子弹咬进大熊的肩膀,可这并没有给我子弹射穿钢铁的感觉。我觉得我的两把刀牙就像两颗子弹,射进了钢铁里,不是铁板,是铁墙,是厚得看不到边际的铁墙。
以前跟着主人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每次咬上什么狼、狐狸,甚至熊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牙齿刺破皮肉引出鲜血的感觉,整个嘴里甜甜的、腥腥的。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大熊好像不是血肉之躯,根本就是木头做的,我能咬进它的皮,可我却咬不进它的肉,甚至咬不出任何的液体,只是干干的,就像咬进树皮。
这只大熊的皮到底有多硬,到底有多厚,我的刀牙起码有六厘米长,还是咬不透。没等我思考出它这身熊皮为什么这么厚,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把我直接甩回了白爪身旁,如果不是我松口及时,我的刀牙一定会断掉。
“白爪,这只熊的皮为什么这么厚,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我觉得我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白爪一下子眯起双眼,声音也到了冰点,冷冷道:
“要是你每天都在大树上不停地蹭,就算脱毛,就算满身鲜血也不停地蹭,那你也能长出这样一身厚皮。”
这只熊是疯了吗?这种锻炼身体增强身体强度的方法我确实听说过,只有野猪一类的山林野兽才会用。灰熊,已经是雪山这条食物链中最顶尖的存在了,再没有什么野兽能够跟熊抗衡,就算同属于雪山猛兽的狼都不行,我实在想不通大熊为什么要去磨练这样一身厚皮,就算它不这样做也没有任何野兽能够伤害到它。
“它为什么要这样,它已经是一只熊了,为什么还要磨一身厚皮?”
白爪没有直接回答我,它站起身子,昂起了纯白的狼首,狼首上镶嵌着两颗绿幽幽的狼眼,迸射幽光。
“嗷呜——”
一声狼嗥,响彻雪山,我的耳膜好像被金属划过,使得耳朵抽搐,对面的大熊也被这一声狼嗥震住了,不过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它就又动了起来,而且更加狂躁,更加凶悍。狼王的嗥叫激发了它的凶性。
我敢打赌,以我主人老王之名,以我主人小王之名,甚至那个女人,我敢打赌,白爪刚才那一声嗥叫整个雪山半个草原上的狼都能听得到,它们会用最快速度赶来,为狼王助阵。不只是狼,诸如狐狸、老鼠这类其他动物也听得到。
大熊又冲了过来,还是身高两米以上,威势无比,不是狼和狗这样的生物所能抵挡。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这里有一只不一般的狼,一只狼王。
白爪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它知道,闪也没用,既然要闪,那么逃走不是更好吗?不逃走,选择了留在这里跟大熊战斗,那就没了闪躲的必要,熊这种以力量见长的动物,如果不在力量上让它们吃亏,那它们是不会真正服你的。
熊是以力量见长,那藏獒又是以什么见长呢?凶猛吗?若说凶猛,狼和狮子也是凶猛的,一只狼在饥饿的状态下要比一只藏獒更凶更猛,藏獒虽然凶猛,但别的猛兽也都凶猛,说凶猛是藏獒的特质显然是武断的。不是凶猛,那就是勇敢了?白爪面对比它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头的大熊还在奋力搏斗,狼尚如此,藏獒……或许勇敢也不能用来作为藏獒的特质。凶猛和勇敢都不行,藏獒值得称道的就只有忠诚了,熊的力量要用力量来征服,那藏獒的忠诚又该用什么来征服?骨血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藏獒不可征服。现世的记忆且在我脑海里浮出这样一抹倩影……
愣神的工夫,白爪和大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白爪咬上了大熊全身上下最脆弱的耳朵,只要它用力一扯,大熊马上就会失去一只血淋淋的熊耳,扯得漂亮甚至还会伤到它的眼睛,而大熊也把白爪紧紧地抱在怀里,只要它用力那么一搂,再往地上那么一掴,白爪半条性命就算交待在这里了,双方相持不下,大熊舍不得自己的耳朵,白爪舍不得自己的命。
一只耳朵和一条命,这笔买卖谁都会算,可这买卖却做不成,因为只要人活着,它就会怕失去,无论是一只耳朵还是一条命。人是这样,狼是这样,熊也是这样,就连忠诚勇敢的藏獒,也是这样。
白爪和大熊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我围着它们两个,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我不一定能伤得到大熊,可我一定会激怒它。一旦大熊发怒,白爪的骨头断得会很有节奏。
“嗷呜——”
狼嗥,这是狼嗥,那种野兽在嚎叫。我从未觉得狼嗥这样亲切,可今天它就是这样亲切。
狼来了,成百上千,都是灰的,黑的,不纯的白的。大熊怀里的白爪好像消失了,在群狼的最前面,我看到了一只亦真亦假的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