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北陌朝端木卿绝看去,想问个究竟,但是话到嘴边,“逍遥说的在理,北陌殿下不妨先回席上,孤王要照看内人,就不便相陪了。”
端木卿绝似乎知道烈北陌要问什么,先一步抢过话去,这会功夫,既然该有反应的人总算有了反应,这烂摊子自当扔给他自己去解决了。
里屋里,迦楼坐在床边,小幽站在床边,偶尔亲昵低语,气氛相当温馨,然而端木卿绝的出现立刻教先前脸上还有笑意的念沧海脸色一沉。
小幽默默给端木卿绝行了礼,迦楼顺着脚步声向端木卿绝看去,他又不是傻瓜,感觉不到气氛异常。
小幽给他使着眼神,示意他们先离开,可是他偏赖着屁股不走人。
因为坐靠在床头的念沧海一手捏着他的袖子,他知道他不想和端木卿绝独处,从去到皇陵阁,他就察觉到念沧海一直都闷闷不乐,脸上的苦痛并不是因为那伤,而是越发靠近床头的那个男人--
见端木卿绝走到床头,“海儿累了,九爷有什么话就明个儿再说吧。”
迦楼从床边起身了,可他不是要走人,是挡在端木卿绝的身前推着他离开。
睨着床上脸色仍是惨白的念沧海,端木卿绝不好发作,不悦冷怒地掷了迦楼一眼,迦楼可是一点都不怕,你白我,我难道不会白你?!
“欺负了人就该老实的呆着。”
他压低声音不屑道,端木卿绝按住他推搡的手,“海儿。”他向着床头唤道,语气煞是温柔,还掺着点歉疚和请求的味道。
是的,他在请求她开口留下他,他要和她好好谈谈,可--
“我倦了,今夜就睡小幽这儿了,没有别的事,还望王爷不要让人来打扰。”
念沧海冷冷的动了动唇,眼神都不往端木卿绝这边眷顾一眼,甚至说罢身子躺了下去,朝里侧了身。
这小烈马真生气,还气得不轻。
不要让人来打扰,不就在直说那人就是他端木卿绝!
端木卿绝无法就这么离开,脚步随即迈开,可“明日子时,备好的东西会放在城郊洞穴,九哥与其担心我,不如想好如何避开王妃吧…”
屋外突来一阵冷风将靠近床头的窗户吹开,端木卿绝顺势望了眼窗外的天际--圆月正挂天际,逍遥的话适时地闪现脑海。
“好吧,今夜就让小幽陪着你,孤王明日再来。”
端木卿绝走得有些急,转身亦没有留恋地快步离开,念沧海转过身只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每走一步都觉得那背影无情得伤人。
薄情人!
他果真不在乎她,一点都不,他不知她的心有多痛么?
不知她在等他的解释,难道连一个解释,她都没有资格得到么…
“念沧海,丑八怪,你给我出来,别在里面装死不出声!”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凶狠的喊叫,听那声音,“玥--瑶?!”念沧海认出了女子的声音,更是听到她迫近的脚步声,和倒映在门上的影子--
“今个儿的事改日再谈,我去把她赶走,你好生休息。”
迦楼一脸正义凛然,朝着门边快步而去,只听砰的一声,玥瑶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迈腿进来就一头撞在迦楼的胸口,别他硬生推了出去--
“你个不男不女的别再这儿碍事,我看到了…那个丑八怪了,让开!!让我进去,我要好好…教训她!”
显然玥瑶的声音醉意熏熏,张口就是一股熏人的酒味,整张脸喝的通红。
整个国宴,她就跟个傻子一样杵在那儿,那个丑八怪不见了后,九哥就跟着去找她,让冬采跟着却是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而她只得在席上买醉麻痹自己的心--
“省省口水反省自己吧!死丫头。”
迦楼面色冷然,就跟抓着小鸡一样拎起玥瑶的后襟就拖着她往院外走,“不要,不要!!放开我,找不见九哥,我哪儿…哪儿也不去!九哥肯定在那丑八怪的身边,我…我不准他们一同过夜!”
玥瑶心快痛死了,刚才跑去九哥的屋子,那里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胡说什么,你的九哥不在这儿。”
“你才胡说,九哥不在屋子里,肯定在…丑八怪这儿,你别想骗我!”
院子里,玥瑶骂骂咧咧的声响屋子里是听得一清二楚,念沧海径自下了床,端木卿绝不在屋子里?他匆忙的离开,若是没有去国宴又不在屋子,会是去了哪儿?!
念沧海没预警地忽地坐起身跃下床,可把小幽给吓坏了,“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见她拿起外袍就朝着门走,一把拦在她的身前,“让开,小幽,让我出去走走,屋子实在太热,这么下去我就要闷死了!”
热?
屋子里哪会热,受了伤还大半夜外出吹凉风的,她到底还要不要肚子里的小皇子了?
“小姐,我随你去。”
知道劝不住,小幽只有黏着她陪伴左右,“不要,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可--”
“如果连你也背叛我,我保准即刻就逃出宫去。”
深信念沧海的警告一定说到做到,小幽只好乖乖的呆在屋子里,听着转瞬就消失无影的脚步声,悬着的心再也放不下来…
念沧海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儿,承景宫外锣鼓喧天,深蓝的夜空绽开朵朵绚烂的烟花,外面的喧闹和这里的寂静好像是两个世界,北 苍国宴还在继续,听闻是要彻夜欢庆整整七日,也就是说她还要再忍耐严加守卫的七天才能找到出逃的时机--
脚步就这么饶了回来,不知不觉地走入别院,不偏不倚地就站定在端木卿绝的寝屋外。
先前她还不信玥瑶醉醺醺的怒骂,可屋子真的没有点灯,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两个人影都没--他是真的回去国宴上了?
啪的一声,从屋檐上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念沧海跑出屋子抬头望,只瞧一道白影坐在屋檐上仰头灌酒,“醉逍遥…?”
他为什么会跑上屋檐肚子喝闷酒?!
那一副惆怅失落的摸样就好像有什么伤心事?
小幽…
脑海里愣是跳出小幽的脸孔,就在刚迦楼一个最快就告诉了她烈北陌向端木卿绝讨要小幽为妃。
念沧媚眼如丝,不屑地杏眸微眯:“对月饮酒,醉大人好大的雅致,不过喝多了可别睡着了呀,要是滚下 来,摔个腿断残废的,可不就和那酒壶一样可怜了。”
睨了眼地上一滩碎片,念沧海转身走人,是一点都没有要留下安慰的意思。
“大家都是失意人,王妃又何必落井下石。”
屋檐上,醉逍遥放下到了唇边的酒壶,月光勾勒在绿眸上划开一道迷人又危险的精芒,哗的一声跃下屋檐。
“失意人?醉大人也有情感是控制着伤心的么?”
念沧海白他一眼,他也有心的么?
醉逍遥白皙如玉的脸微微红,鲜少能看见的风情,他向来镇定淡漠,比端木卿绝更看淡红尘似的,可这般酒醉情迷的,是为了谁呢?
“逍遥也许没有,可王妃肯定有,所以逍遥好奇,王妃是如何让自己遭挫也一点都不表露伤心,能否教教逍遥一招半式,也好治治这一直作痛的心。”
念沧海停下脚步,嫌恶地朝他瞪去,他虽是醉意的笑着,她倒好像探到了那笑下掩藏的悲凉,莫不是他对小幽真的…动过心…?
“我又什么好遭挫的?无稽之谈!”
“那怪逍遥多事了,本以为王妃会扛不住才对。”
“呵,扛不住?扛不住什么?被丢弃么?从小就被亲爹爹、亲娘亲丢弃,还能有什么让我扛不住的?!”
“呵呵呵…呵呵…是啊,王妃就像不死的凤凰,逍遥还真的想知道,什么才能让王妃惧怕…”绿眸绕着醉意,萦着念沧海的小腹窥探。
“你还是不死心?”
她警戒地护着小腹倒退一步,暗怒道。
“王妃不用再害怕逍遥会伤着那孩子,逍遥不再想要你们母子的命了。逍遥当初以为九哥会为你失控,就如十五年前,为救忘莫离不顾连累整个鬼骑军的阵亡。”
所以他这是在挖苦她么,端木卿绝绝不会为了她丢下理智。
“那么现在你可以放心,你也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他是如此的冷静应对,再不会伤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同伴,无论怎样都不会再 犯那样的错误--救我,根本不值得他折损一兵一卒!”
醉逍遥眼瞳里映着念沧海愤怒的脸孔,还有那强抑在眼角的泪。
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她误解了什么?
“你不打算告诉九哥你有了身孕?”
“我们母子不再会威胁到你们的性命,所以你就要做个好人告诉他真相了么?”
念沧海极尽的挖苦讽刺,醉逍遥似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莫不是,王妃又想偷跑?!”
醉逍遥难掩讶异,又对此感到是意料之中,初初相见她就是如此倔强的个性,一个义气女子又岂容成为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只是九哥真的只是把她当做莫离的替代品么?
老实说,他曾深深忧虑过,九哥看着她的眼神总让人不安,那是种沦陷的眼神,会为了对方不顾一切,不惜性命的沉沦。
他真的曾以为九哥会为了她再度失去理智,就和十五年前一样,莽撞地冲去杀了太后,但是他估错了,错得离谱,九哥是如此的冷静,不管太后的挑衅都没有乱了阵脚。
倒是提及莫离的往事才让九哥暗怒不已。
终究,最爱的还是此生初初最爱的那一个么?
醉逍遥静静等着念沧海的回答,而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她的怜悯,那就像是在可怜一个乞讨的乞丐。该死,可恶!
她不需要他来同情她,因为她绝不会让自己沦为那个女人的替身,“醉逍遥,我不管你的心又再揣摩什么,总之你和我路归路,桥归桥,互不相干,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告诉端木卿绝我有了身孕,对你并没多大好处,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你曾要不止一次的要这个孩子的命吧?“
杏眸盈着强大的母爱,念沧海就是直截了当的警告着。
“既是王妃的决定,逍遥不从阻挠,不过逍遥要提醒王妃--如果你想要胜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也得不到最后的胜利。”
醉逍遥行不如影,俊美的脸孔倾下,阴柔的声音钻入念沧海的耳朵--
是赢不了,一辈子都无法赢得了的,可她又何曾想过要赢过谁,怨恨从来不是解决的法子,它换不得她想要的,只会徒增她的悲痛,所以她从不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她不会任凭悲伤牵着鼻子走。
离开就好!
只要远远的逃到伤害无法再触及她的地方就好。
“今夜九哥都不会回来的,王妃若是好奇的话可以向东行,城郊洞穴里逍遥给九哥备了点东西,他一定会去那儿取。”
走过念沧海的手边,醉逍遥突兀的岔开话题,让人生气的是,念沧海还真管不住好奇:“你给他备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九哥备了个女人…”
就是两个三个又如何?
哪怕是给他几百个女人都和她无关,但是身子是怎么了?
心口闷闷的,双腿又是怎么了?
不听使唤地就朝着承景宫外跑,还是寻着东面而去…